第257章 待嫁

真的要到出嫁的前一夜了，卫嫣钰反而出奇的平静，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这么大的窗户，你也不怕吹病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关切。卫嫣钰闻声回头，只见父亲卫政谦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精致的红木匣子走了进来。

“屋里的火墙烧得太旺了，热得我直冒汗，就让我吹一会儿，保证不会着凉的。”卫嫣钰笑着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

“爹爹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卫嫣钰有些惊讶。最近这段时间，卫政谦忙得不可开交，父女俩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

卫政谦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卫嫣钰面前，将手中的匣子递了过去：“拿着吧。”

卫嫣钰满心疑惑地打开匣子，只见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房契、地契等物。她更加诧异了，抬起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卫政谦：“爹爹，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爹爹给你准备的嫁妆。”卫政谦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卫嫣钰听了这话，赶紧合上匣子，又将它推了回去。“娘亲早就给我备下了丰厚的嫁妆，一点都不比府上其他姐妹出嫁时少，这些您还是自己留着吧。自从分家之后，您手头就一直很紧，还要养活那么多人，每天的开销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更何况还有阿弟呢，您要是全给了我，以后阿弟娶媳妇该怎么办？”卫嫣钰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关心。

仅仅是看匣子里那些纸张的厚度，卫嫣钰就知道卫政谦几乎是掏空了家底。

“你阿弟才几岁，毛头小子懂什么娶媳妇。就算他真的要娶，我也还能挣啊，你当爹这么多年，都是靠卫家才走到今天的吗？”卫政谦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裴元送来的聘礼实在是太重了，那些东西都快抵得上小半个国库了，就连我这个走南闯北多年的老家伙，也有好多宝贝叫不出名字。他对你看重，我们理应还更多，要不是分了家，我的阿钰，就能陪送更多的嫁妆，绝不会被人看轻。”卫政谦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无奈。

卫嫣钰这才明白，父亲是怕她的嫁妆带少了，会被夫家的人议论，影响她在夫家的地位。

“等你嫁过去安顿好了，这些聘礼我也都不要，到时候让人全部给你们抬回去。”卫政谦继续说道，语气坚定。

“那怎么行，聘礼就是聘礼，哪有出嫁的女儿把聘礼带回夫家的，这可是要被人笑话的。”卫嫣钰连忙拒绝，觉得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没人这么做，不代表不行啊，我不收聘礼总是可以的吧，我看谁敢笑话，我找他们理论去。”卫政谦霸气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对女儿的维护。

卫嫣钰的眼眶有些湿润了，这世上只有父亲会如此无私地为她考虑，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

一想到成亲以后，就很难再见到父亲和阿弟了，她突然间又不想嫁人了，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扑进了父亲的怀中。“爹爹，我不想和您还有阿弟分开。”

“傻孩子，天底下有哪个姑娘家是不嫁人的？你要是不嫁人，这可是要让人笑掉大牙的。”卫政谦也有些哽咽了，他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女儿，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明明记忆中她还是一个 needs 奶娃娃的样子，可转眼间就要出嫁了。

“爹本来是想给你招个上门女婿，这样我们一家人还能住在一起，可是裴元是个好孩子。这些日子我瞧了也查了，他是个有本事的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心是热的。最重要的是他府里干净，而且他愿意真心待你好。”

“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一颗真心，能有人毫无保留地待你好，爹爹也能放心了。”卫政谦拍了拍卫嫣钰的后背，轻声安慰道。

卫嫣钰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顺着长长的睫毛滴落下来，沾湿了脸颊。

看到女儿哭，卫政谦又心疼了，轻轻地给她擦去眼泪：“怎么还哭鼻子呢，都要嫁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况且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你们成了亲就要回边关，我也要准备启程去西域，这一路过去也算顺路，我们可以同行。和玉还小，一个人留在京城我不放心，到时候让和玉跟着你们去王府住一阵子，等我从西域回来再去接他。”卫政谦继续说道，试图让女儿安心。

咦，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一听到似乎真的不用和父亲、弟弟分开，卫嫣钰顿时转悲为喜，又不哭了。

“你啊你，真是个孩子气的性子，真让爹爹不放心把你嫁出去。”卫政谦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宠溺。

父女俩又说了会儿贴心话，卫嫣钰最终还是没有拗过父亲，收下了那个装满房契地契的匣子，但她坚持聘礼是绝对不能带走的。

她同时也安慰父亲，裴元的家底十分丰厚，那些聘礼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况且，他们家就算是倾其所有，在裴元面前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他看重的从来都不是嫁妆的多少。

见女儿能如此有底气地说出这番话，卫政谦也更加放心了。

至少这说明裴元对她的爱，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范围。

恰巧这时，文氏走了过来，卫政谦与她打了个照面，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他轻咳了一声，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朝文氏微微颔首，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房间。

卫嫣钰敏锐地感觉到了父亲的不对劲，她心中疑惑，正想父亲和四婶母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对付，就见文氏关上了门窗，然后小步走了过来。

“熏儿，你过来，四婶母这里有东西要给你。”文氏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神秘。

卫嫣钰还以为是四婶母也要给她塞一些添妆的东西，除了王氏和卫老夫人，她与卫家如今剩下的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恶感，甚至在经历了抄家之后，她反而能体会到从未有过的亲情和温暖。

她本想拒绝，毕竟她们抄家之后，身上几乎没有什么私房钱了，前几日送添妆的时候，她们已经凑了不少首饰给她，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收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文氏塞到她手里的是一本薄薄的册子，外面是用账簿一般的封皮纸糊着的。

账本？这会是什么东西呢？

卫嫣钰没有多想，便随意地翻动了一下手中的册子。

然而，当她看清楚册子里的内容时，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只见一幕幕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在眼前不断闪现，再结合刚才父亲脸上那尴尬的神色，她瞬间明白了文氏的来意！

果不其然，文氏也略显尴尬，声线中带着一丝不自然：“先别急着打开，今晚……睡前再好好研究。”
　　按理说，这种私密之事本不该由她这个叔母来操持，实在是这小姑娘身世可怜，生母早逝，身边的丫鬟们又都懵懂无知，父亲卫政谦既当爹又当娘，实在是不容易。
　　卫政谦托人来商议此事，她与李氏斟酌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由她出面。
　　“熏儿，别紧张，叔母只是想让你提前了解男女之事，让你心中有数，其他的，交给王爷便是。”文氏语重心长地说道。
　　卫嫣钰的脸颊早已绯红一片。虽说她已是重活一世之人，对这些事早已知晓，但在她的记忆深处，这些早已是尘封的往事。
　　此刻，当她看到这本避火图时，才猛然意识到，明日将是她与裴元的洞房花烛夜，此事，终究是逃不掉的。
　　文氏见她羞涩难当，也怕自己久留会让她更加不自在，于是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她握住卫嫣钰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这桩婚事看似富贵至极，但想当初，你堂姐嫁入东宫时，何尝不是风光无限？谁又能预料到今日的结局呢？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没别的期盼，只希望你们夫妻和睦，恩爱有加，这便是最好的了。”
　　“万事以自身为重，若受了委屈，记得回家，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文氏的眼中充满了关爱。
　　卫嫣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四叔母，然后将她送出了房门。
　　待文氏走后，她慌忙将那本避火图塞到枕头底下，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早早地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她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在翻来覆去了无数次之后，她猛然睁开双眼，望着昏暗的床幔顶部，心中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方才四叔母安慰她时，曾说一切都交给裴元就好，可她却记得，裴元似乎后院连一个通房妾室都没有。
　　他……真的会那些事情吗？卫嫣钰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