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雁归来

他，仿佛从光影深处走来的神祇，周身沐浴着圣洁的光辉，一步步，坚定地向她靠近。

大殿之上，所有嫔妃的目光都汇聚在他们二人身上，复杂难辨。她，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抹笑意，又仿佛紧张到了极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明明一切都如她预料的那般发生，剧情的走向也与她记忆中的前世一般无二。可是，她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心中仿佛有无数只蝴蝶在翩跹飞舞，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要飞起来一般。

她，究竟有没有明确地应允？还是仅仅只是微微颔首？

她努力回想着，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脑海中只剩下他那俊美无俦的容颜，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夺目。

归府的马车上，卫嫣钰迫不及待地掀开一角帘幔，回首凝望那巍峨庄严的宫门，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与释然。仿佛冲破了层层叠叠的阴霾，终于得见那久违的阳光。

婚事，终于尘埃落定。压在她心头的那座沉重的大山，也终于被彻底移开。她，终于摆脱了前世那令人窒息的命运枷锁，也寻觅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相知相爱的伴侣。这一世，她终于可以真正地为自己而活了！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卫政谦入宫面圣，叩谢皇恩浩荡。不仅被破格擢升为出使西域的使节，还被特许在鸿胪寺兼领要职，前途一片光明。

而卫嫣钰，则在太后的精心撮合之下，结识了一位宗亲中的老王妃。这位王妃，早年丧夫，膝下无子，孤寡半生，与卫嫣钰一见如故，十分喜爱她率真洒脱的性情，遂认她为义女。

她，被册封为明阳县主，并由皇帝亲自下旨，将她许配给肃王裴元。

考虑到肃王肩负边关重任，不宜离京过久，婚期最终定在了半个月后的十一月初八，一个经过钦天监精心推算，与他们二人的八字最为相合的良辰吉日。

卫嫣钰留在府中，安心绣制嫁衣，准备大婚事宜。而裴元，却独自一人，策马离开了京城，不知所踪。

当他再次返回京城时，身后却浩浩荡荡地跟着一长串望不到尽头的马车。那气势之宏大，几乎震动了半个京城，引得无数百姓驻足围观，啧啧称奇。

彼时，卫嫣钰正在闺房之中，一针一线地缝制着贴身的心衣。她的女红手艺只能算得上是平平，做些里衣勉强还凑合，若是让她来绣制那华丽精美的嫁衣，恐怕是难以胜任。因此，她便打算亲手缝制一套寝衣，连同心衣一并备好。

至于那件象征着尊贵与荣耀的嫁衣，则是由太后亲自下旨，从江南苏州府挑选了十几位技艺最为精湛的绣娘，命她们在半个月之内，务必绣制出一件完美无瑕的嫁衣。

卫嫣钰正绞尽脑汁地思索着，究竟是在寝衣上绣制象征着爱情忠贞的鸳鸯，还是寓意着比翼双飞的比翼鸟时，贴身丫鬟绿芙便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

“小姐，姑爷来了！姑爷带着好长好长一串队伍，送来了数不清的聘礼，如今大街小巷都摆满了，人山人海的，别说是人了，恐怕连一只猫都挤不进去呢！”

按理来说，在正式成亲之前，下人们是不该称呼未来的夫婿为“姑爷”的。可是，此时的卫嫣钰，一颗心早已被即将到来的喜悦所占据，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她的眼中，她的心中，满满的都是那个即将与她携手一生的人。

因为太过激动，她手中的银针险些刺到自己的手指。听到绿芙的禀报，她连忙将手中的绣绷扔到一边，提起裙摆，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看热闹。

前世的她，最不喜欢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最害怕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放在放大镜下仔细观察。可是这一次，她不仅没有丝毫的抵触，反而感到无比的欢喜和雀跃。

还没走到前院，她便已经听到了那震耳欲聋的喧嚣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嘈杂无比。

可是，她却能清晰地分辨出，在那一片嘈杂之中，属于他的，那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平日里，他的声音总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可是今天，却似乎饱含着淡淡的笑意。

“小姐，您来了，王爷送来了几百抬聘礼呢，还特意送来了一对活雁作为聘雁！”

卫嫣钰心中暗自惊叹，这个人，仿佛拥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

要知道，现在可是深秋时节，而且还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别说是珍稀的大雁了，就连普通的鸟雀都很难见到。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寻来这对珍贵的聘雁。

不过，相比于那对聘雁究竟从何而来，卫嫣钰更想见到的人，其实是他。

隔着重重人群，她只能隐约地看到他的身影。她正要欢欢喜喜地提起裙摆，从人群中钻过去，却突然被一双手蒙住了眼睛，不由分说地将她推了回去。

“谁让你出来的？不好好地在房里待着，到处乱跑什么？”

卫嫣钰抬起头，这才看清楚，原来是自己那板着脸的父亲卫政谦。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下人去通风报信，她才刚刚瞧了一眼，就被抓了个正着。

“爹爹，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呢，你就让我瞧一眼嘛。”

“成亲之前不能见面，这是规矩。就算是看一眼也不行，往后有的是时间给你看，赶紧回去。新嫁娘不好好地待在房中，胡乱走动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她扁了扁嘴，很想反驳一句：谁敢笑话我啊！可是，看到父亲那严肃的神情，她也只好乖乖地转身往回走。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她还是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想要再多看他几眼。

仿佛是感知到了她的目光，裴元突然越过茫茫人海，朝着她的方向望了过来，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自从婚事定下之后，两人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她只觉得这段时间过得格外漫长，简直是度日如年。既充满了欣喜和期待，同时也带着一丝忐忑不安。

尽管嘴上说着相信他，可是，随着婚期的日益临近，她还是会忍不住地怀疑，会感到紧张。她害怕自己无法适应婚后的生活，更害怕前世的悲剧会再次重演。

可是，当她与他的视线遥遥相接的那一瞬间，她内心所有的不安和焦虑，都烟消云散了。

如果要嫁的人是他，那么，便没有什么可怀疑和不确定的。

他已经向她走了九百九十九步，那么，剩下的那一步，就由她来奔向他。

大婚前夜，卫嫣钰独自一人坐在临窗的暖炕上，静静地看着院中还在忙碌着的织萱等人。

院子里，四处都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和鲜艳的红喜字，张灯结彩的，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这段时间，整个卫府几乎都是这般景象。

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卫政谦身为父亲，事无巨细都想亲自过问一遍，生怕出现半点差池。可是，他毕竟是个男子，有些事情总不如女子那般妥帖周到。甚至为此，他还特意将李氏和文氏两位叔母都给请了过来。

有了两位叔母的帮衬，原本显得有些慌乱的院子和下人们，也都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而她，被困在房间里，真是快要被憋坏了。别说想去帮着做点什么了，甚至连房门都没能踏出去，就被她们给赶了回来。

她们非说新嫁娘得好好地待在房中，静心备嫁，不能到处乱走动。

除了给自己缝制寝衣和心衣之外，她竟然什么也做不了。不知是不是被周围人紧张的氛围所感染，她除了觉得闷得慌之外，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