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皇叔饶命

不等她从震惊中回神，便听见裴辰扬那咬牙切齿的声音，伴随着恭敬至极的叩首：“侄儿叩见皇叔父。”

裴辰扬调动了一营精锐兵马，协同御林军指挥使赵铎，火速赶往平镇。

那赵铎，可是个出了名的老狐狸。他父亲对先皇忠贞不二，到了他这一代，勇武犹在，可那份忠心，却难说了。

毕竟裴家父子，无论是谁当皇帝，他都得效忠。

唯一让他举棋不定的，是那枚象征权力的玉麟符。没了它，他这个御林军指挥使，也调不动这支天下最为忠心耿耿、骁勇善战的部队。

他愿意陪着裴辰扬走这一趟，一是为了确保玉麟符能落入自己手中，二来是想第一时间站队。若是太子能够成功上位，他也能做第一个摇旗呐喊的支持者。

一到平镇，赵铎便迫不及待地下令封锁全城，挨家挨户地搜查可疑之人。

裴辰扬对于今日之事，早已成竹在胸，并不如何放在心上。见一时半会儿寻不到持符之人的踪迹，便想着先将卫嫣钰带走。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卫嫣钰不过是一时兴起，是不甘心在作祟。

可这几个月来，他却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她。夜里梦里，全是与她缠绵的身影。白日里，随便见到个与她身形相像的女子，都会不由自主地将她当成卫嫣钰。

他从未对哪个女子如此念念不忘，甚至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他也懒得去深究，这到底是不甘，还是其他什么情感。甚至不在意她是否还冰清玉洁，只想不择手段地将她占为己有。

幸好，他安插在卫家的人手没有白费，总算传来了好消息。

今日，他本可以不必亲自前来。朝中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他处理。可一想到能再次见到她，不管是看到她诧异、痛苦，还是懊悔的表情，都能让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快意。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卫嫣钰的院子里，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一瞬间，他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掐住卫嫣钰的脖子，将她囚禁在不见天日的暗室之中。他想质问她，难道她就这么随便吗？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吗？

还是说，只要不是他裴辰扬，是谁都可以？

她怎可如此作践自己，同时也是在轻贱他！

他正想冲上去，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却在看清那人的模样后，顿时愣住了。

裴元。

这，这怎么可能？

他对这个仅仅年长自己几岁的皇叔，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畏惧感。裴元是皇祖母的次子，是父皇嫡亲的弟弟，也可以说是老来得子。

可奇怪的是，皇祖父与皇祖母似乎并不十分疼爱这个小儿子，很多时候甚至是冷淡的。

而裴元却极为聪慧，不止读书过目不忘，在骑射武艺、排兵布阵之上，更是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他长得比同龄的小孩都要高大。不足十岁，就敢偷偷溜去军营征兵。之后更是随军出征，征战沙场。

很快，他的天赋便得以充分施展，屡建战功。不足弱冠之年，就能亲自领兵杀敌。

传闻他曾多次身受重伤，倒于敌军的尸骨之中，却总能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斩杀敌寇的首级。

更有甚者，谣传他饮人血，食人肉，早已不是凡胎肉骨。

当然，这些都只是谣传，裴辰扬并不相信。

他见过这位皇叔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他之所以如此惧怕裴元，则是因为皇祖父驾崩归天的那一天。

他守灵的那夜，亲眼看见裴元身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在黑夜之中，径直闯入了宫门。

裴元所披的银色战盔上，染满了凝固的鲜血。而他，双目赤红，手握着滴血的长枪，翻身下马，一步步走进了灵堂。

那是裴辰扬第一次闻到如此直白且浓烈的血腥味，他几乎要忍不住呕吐出来。

就连他的父皇，明明身为长兄，而且已经继承皇位，成为了天子，都不敢上前阻拦裴元分毫。

更让他惊恐不已的是，裴元默不作声，将身后背着的一个包袱放了下来。打开后，里面赫然摆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那人头的双眼充满了惊恐，甚至死的时候都来不及反应。

屋内众人纷纷捂住嘴巴，疯狂呕吐不止。而他这位好皇叔，却仍旧面不改色，将那颗人头祭奠在了皇祖父的牌位前，自如地叩首上香。

后来他才知道，那颗人头是邻国敌寇的王。此人曾在战场上，重伤过皇祖父。

一直以来，此人都被视为大燕的宿敌。而裴元，竟然单枪匹马，毫发无损地将人斩于马下，提着人头来祭拜亡父。

那几年，这个画面几乎成了裴辰扬的噩梦。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出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在看见裴元的瞬间，他就明白了文相为何如此笃定，又为何有恃无恐。

原来，玉麟符竟然落到了裴元的手中。

他之所以从未想过会是裴元，也是因为他了解自己的父皇。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同样对这个弟弟避之不及。

当初，皇祖父驾崩得十分突然。虽然拥立他父皇的声音占据了大多数，但也有不少传言，说皇祖父曾留下遗诏，要让这个四儿子继承皇位。

是他父皇勾结了御前的内侍，并且阻挠了裴元归京，这才得以顺利登上皇位。

他对裴元的猜忌，肯定不会比他这个儿子少。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应该收回裴元的兵权，将人召回京城了。迟迟不敢动手，不就是害怕准备不够充分，反而惹来裴元顺势造反吗？

以裴元在军中的声望，以及那无与伦比的战功，他若是反了，哪里还有他们父子的立足之地？

所以，他可以不跪圣诏，不跪天地祖宗。可是在看到这个皇叔之后，纵然心中有万般不甘，也不得不屈膝下跪。

在场众人，除了裴辰扬之外，最为惊讶的，莫过于卫嫣钰了。

她从裴辰扬下跪的那一刻起，整个人的脑子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前世今生，除了跪皇帝太后，她从来没有见过裴辰扬能够如此屈尊降贵。他就像是她的天，是她仰望的存在。这一刻，她仿佛有点不认识他了。

而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他跪拜的那个人，竟然是季守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