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美人泪

这小女儿般的娇憨举动，着实让裴元忍俊不禁，气恼之余又觉得有几分可爱。
灌了这么多酒，醉眼迷离的，竟然还敢对他爱答不理？
裴元目光扫过同样醉意朦胧，伏在桌上的织萱，以及那两个看似醉倒实则暗中观察的属下，不自然地轻咳两声。
那两人立刻像触电般从椅子上跳起来，带着几分惶恐解释道：“爷，是，是关姑娘想小酌几杯，非要奴才们作陪，奴才们该死……”
裴元本欲发火，但身边那醉人儿却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身子软得像一滩水，眼看就要滑下椅子。
他眼疾手快，长臂一伸，宽厚的手掌恰好托住了她娇嫩的脸颊。
他动作轻柔地将她扶正，让她倚靠在自己怀中。
随后，他抬了抬手，示意那两人将织萱扶下去休息，自己则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腰将怀里醉醺醺的小人儿抱回了内室。
卫嫣钰并非完全丧失意识，只是反应迟钝了许多。被人抱起，走了几步之后，她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娇声惊呼：“飞，怎么飞起来啦？好高呀！”
“我怕……”
她一边说着，一边顺势伸出双臂，缠绕住他的脖颈，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一副受惊的模样。
她的声音娇柔得前所未有，以往那些故作姿态的女子，他向来不屑一顾，甚至会毫不留情地赶走。
但卫嫣钰这般模样，他却并不反感，无奈之余，反倒觉得她有几分未经世事的天真烂漫。
他一路将她抱到床榻边。仅仅几步路，他已感到后背微微湿润。
裴元不敢再看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便打算转身离开。
然而，还没等他迈开脚步，衣袖却被人轻轻拽住。
只是短暂的失神，他便错失了离开的机会。她竟然紧抓着他的衣袖，缓缓坐起身，双臂环绕着他的腰。
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后背，瞬间让他从尾椎到脖颈都泛起一阵酥麻。
“季守拙，你别走，好不好？”

裴元不得不承认，上次卫嫣钰的反常举动，定是中了某种药物的 प्रभाव，而今日的她，确实是真真切切地醉了。
原来她喝醉后是这般模样：既不讲道理，又娇气蛮横，却又让人难以生出厌恶之感。
他感受着那双环绕在他腰间的柔荑，以及紧贴在他背后的脸颊，只觉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女色并无兴趣，也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欲望。
自幼生长在皇宫之中，他见惯了后宫嫔妃们争宠献媚的手段，就连他的母后也不例外，他对此厌恶至极。
在军营的这些年，想要向他献美人者数不胜数，从被俘虏的敌国公主，到世家贵族精心培养的贵女，再到娇生惯养的美妾，他从未多看一眼。
无论女子多么美丽娇媚，都无法让他动心。他对自己的自制力，向来引以为傲。
上次卫嫣钰中了药，情不自禁地扑向他时，他破天荒地没有拒绝，与一个陌生的女子有了亲密接触。
他一直自欺欺人地认为，那是受到了药物的影响。
此刻，感受到那份柔软和那炽热的温度，他竟完全无法抗拒。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
她的闺房并不大，四周挂着粉色的纱幔。他清楚地记得，床上的被褥干净整洁，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味，还有她身上特有的迷人体香。
当初提出要换房间，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他觉得这香味太过诱人，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就像现在，她的一句话，都能牵动他的呼吸，让他觉得自己也仿佛醉了一般。
他现在应该做的是掰开她的手臂，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这里。
但片刻之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地响起：“你在等我？”
他缓缓转过身，只见她盘腿跪坐在床榻上，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仰着头，痴痴地望着他。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眼眶却渐渐泛红。
裴元被她看得心口一阵刺痛，仿佛被无数根细针同时扎入。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女子产生如此心疼怜惜的感觉。
他的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缓缓抚上她的脸颊，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拭过她的眼角。
他的动作已经足够轻柔，但她的肌肤实在太过娇嫩，即便如此轻柔的触碰，仍然在她眼角留下一抹淡淡的红痕，惹得她发出细微的痛呼声。
“怎么如此娇气？”
虽然嘴上这般说着，他的动作却更加轻柔了。
“等我做什么？”
卫嫣钰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刚被拭去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可不可以不要走？”
裴元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果然听到了。这样也好，省得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被这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想要告诉她自己必须要走。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便感觉到她握住了他的手，轻轻贴在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上。
“季守拙，我不好看吗？”
裴元看向她那张精致绝美的脸庞。如果她都不算好看，恐怕这世间再难找到更美之人。
他眸色深沉，声音低哑：“好看。”
“那是因为我太笨了吗？”
“你不笨。”
“那是因为我脾气太坏，太惹人厌了吗？”
他见过许多真正骄纵任性之人，与他们相比，她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她的小脾气，顶多算是有些磨人罢了。
“不，不讨厌。”
即便他在情爱之事上并不那么敏锐，也能意识到这是她内心深处自卑又脆弱的一面。此刻的她，就像一个渴望被爱的孩子。
果然，下一刻，她将他的手掌放在唇边，在他掌心轻轻落下一吻。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滑落，砸在他的手掌上，滚烫而炙热，烫得他心底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