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玉佩烫

卫嫣钰如梦初醒般，眼神迷离，带着几分不确定地轻声道：“这就好了？”

裴元原本就因她的顽劣而略感不悦，此刻见她似有质疑，剑眉微蹙，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不信我？”

“不，不是的，只是觉得……太快了……”

她心中暗忖，确实太快了，她甚至还隐隐有些不舍，若他的指尖能再多停留片刻，或许更好。

意识到自己这般想法，卫嫣钰顿时面颊绯红，羞赧不已。她怎么会有如此孟浪的念头？这实在太不知羞耻了！

“我，我只是觉得你医术高明……我，我该去用膳了。”

说着便要起身，却全然忘了自己尚未痊愈的脚踝，连鞋袜都未穿好。结果可想而知，刚一站起，便再次撞在了裴元那坚实的胸膛之上。

裴元简直被她折腾得没了脾气，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无奈，缓缓吐出两个字：“莫急。”

卫嫣钰原本就又羞又恼，可不知为何，听到他这略带无奈的“莫急”二字，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他手捧书卷，摇头晃脑，宛如老学究的模样。

她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罢了，她为何要和一个自尊心极强、迂腐又古板的书呆子计较这么多呢？他能放下身段，纡尊降贵地为她上药，已是难能可贵，她应当感到高兴才是。

卫嫣钰这般想着，便抬起头，目光盈盈地看向他，眼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你不生气了？”

裴元一时无法直视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太过纯粹，乌黑的瞳孔中倒映着的，几乎全是他的身影。世间怎会有如此不知含蓄、如此大胆的女子？

他略显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却无意中瞥见了卫嫣钰腰间悬挂之物，目光顿时凝住。

卫嫣钰还在等待他的回答，却没料到他的手竟径直伸向了她腰间的玉佩。

“你怎么会有此物？”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

她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这才想起出门前曾带着玉佩去更换系绳，若不是中途回来哄他，她早就将玉佩拿回屋，妥善安放了。

卫嫣钰连忙将玉佩取下，紧紧攥在手中，仿佛守护着世间至宝。

“不许碰这个。”她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说道。

待将玉佩拿回来之后，她才听清裴元方才所言，不禁露出几分诧异之色。他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难道他认识这块玉佩？

“你为何对我的玉佩如此好奇？”卫嫣钰忍不住问道。

“你的玉佩？”

裴元在齿间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眉头不由得紧锁起来。他的贴身之物，何时变成了她的？

这块玉，是他攻下第一座城池后，砸碎了那昏庸皇帝的玉玺所制。上面的“寂”字，更是他一笔一划亲自雕刻而成，蕴含着他铁血征伐的一生。

这些年来，他偶会头痛，意识模糊，老和尚说他杀戮过重，孽障缠身，需要每隔一段时间便前往白云寺静养调息。

此番他便是前往白云寺途中，头痛欲裂，又因不喜静休之地被人知晓，故而未带随从，这才被刺客偷袭，坠落山崖。

或许是心中作祟，他平日里喜欢思虑事情的时候，便会习惯性地摩挲这块玉，总觉得这块玉能够替他压制身上的戾气。

自从丢了玉佩，他的手中便总是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难怪他之前寻遍各处都找不到，原来是那次掉落时，被她捡了去。

卫嫣钰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这玉佩是恩公的，并非是她的。只是她此生恐怕都难以再与恩公相见，留着恩公之物，也算是一种念想。

“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你为何如此紧张，莫非是认得这玉佩？”她试探性地问道。

她早已止住了哭泣，但眼眶仍泛着淡淡的红晕。被泪水洗涤过的双眸，似更加澄澈干净，也更加动人心魄。

裴元原本脱口而出的“是”字，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是了，他现在是季守拙，而非裴元。

这块玉佩，又怎会是他的呢？

他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掩饰自己的窘迫：“不认得，只是觉得这玉质地极好，上面的字也刻得精妙，只是这玉的风格，不太像是女子之物。”

卫嫣钰并未察觉他的异样，听他夸赞这玉好，便也跟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算你有眼光，这玉自然是极好的了。此物虽不是我的，但它的主人，对我而言很重要。”

裴元扬了扬眉梢，略带诧异地看向她。

只见卫嫣钰将玉佩珍而重之地贴在自己的心口，用极轻的声音说道：“重要到我可以用性命去守护。”

裴元一直以为，卫嫣钰早已忘记了那日之事，就像她忘掉自己随口说出的话一样容易。

但没想到，她竟如此珍重这块玉佩，她也没有忘记那些过往。看着她将玉佩放在心口，那一瞬间，他仿佛也感受到了那玉佩的温度，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它竟有如此重要。”

裴元喉间发紧，嗓音也变得低沉而轻柔了许多。

“是啊，他救了我的性命。”更多的话，她便不愿再多说了。

两人相处至今，裴元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抱有怀疑。在他心中，她是个轻佻、满口谎言、虚伪又脑袋空空的女子。

但这一刻，他却选择相信她。

“既是如此重要，便送给你了。”

他的声音极轻，轻到离他如此之近的卫嫣钰都没能听清，她疑惑地眨了眨眼：“你说什么？什么送给我？”

“没什么，不重要，先用膳吧。”

不管卫嫣钰后来再怎么追问，他都始终不肯再说，久而久之，她也就作罢了，只当他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至于方才那一番生气与哄人的戏码，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起。

在今日之前，裴元因行动不便，都是在榻上用膳。现下他已能勉强走动，便再也不愿像个废物一样躺在床上进食了。

过了半晌，饭菜都要凉了，织萱才终于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高大身影，以及他身边那个单脚跳跃，步履维艰的娇小身影。

“阿姊，你这是怎么了？”织萱连忙上前搀扶卫嫣钰。

“方才扭到的地方又崴了一下，跟你说了别跑那么快，你跑得比兔子还快，喊都喊不回来。”卫嫣钰没好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