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醋意横生

小虎乖巧地蜷缩在裴元的脚边，时不时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舐着柔软的毛发，偶尔还会顽皮地用爪子轻轻踩在他的脚上，像是在撒娇一般。

说来也怪，这猫儿生性怕人，即使是热情似火的卫家姐妹，想要博得它的欢心，也得费上九牛二虎之力，可它一见到裴元，就像是找到了归宿，自然而然地黏了上去。

卫嫣钰曾打趣道，小虎大概是嗅到了裴元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同病相怜，惺惺相惜。说得通俗点，就是瞧着他受伤，又可怜又无害。

卫嫣钰生怕暑热影响了他的伤口，自己房里都舍不得放冰，唯独在他房里，每日都摆上满满当当的冰块。小虎一身蓬松厚实的毛发，最喜欢在他身边享受这难得的凉意。

裴元每翻过几页书，就会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窗外。

他所居住的这间屋子，原本是堆放杂物的简陋耳房，经过一番修葺，倒也勉强能住人。屋子虽小，却开了一扇很大的窗户，正对着院子的角落。从窗户望出去，可以将整个小院的景象尽收眼底。

阿公正弯着腰，一丝不苟地洒扫着庭院，精心照料着那些花花草草。阿婆则在溪边捶打着衣物，嘴里哼着小调，为准备晚膳而忙碌着。唯独少了那个身影，让这原本充满生机的小院，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明明前些日子，还能日日见到她忙碌的身影，那时他还觉得她过于聒噪，吵得他无法安心看书休息。可如今，这院子里少了她的身影，却让他觉得空落落的，冷清得让人难以忍受。

期间，阿公过来看过他两次，嘘寒问暖，问他是否口渴，是否需要搀扶着去方便。他到了嘴边的那句“她去哪了”，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裴元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院中那棵枝繁叶茂的合欢树上，看着枝头那粉红色的绒花，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飘落。手中的书卷，也早已停止了翻动。

小虎许是饿了，不耐烦地舔了几下爪子，然后伸了个懒腰，准备跳下床去找点吃的。就在这时，它突然感觉到一只大手捏住了它的后脖颈。

它不满地挥舞着爪子，喵呜喵呜地叫唤了几声，却听见头顶传来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平静地说道：“你想去找姐姐？”

喵，喵喵喵？

“真麻烦，那便随你去看看吧。”

喵喵喵？！！

大夫的诊断还是过于保守了，什么三五个月才能下地行走，裴元在退烧，服用过药物之后，就趁着夜深人静，所有人都已入睡之时，悄悄地在屋内尝试着活动筋骨了。

这若是放在军营之中，他隔日就要被赶去校场操练，哪能像现在这般娇弱。只有那些娘们唧唧的读书人，才会摔一跤都恨不得擦上半罐药。

他这都躺在床上休养了五六日了，若是真要躺个十天半个月的，要是被军中的那些兔崽子们知道了，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裴元生怕动作幅度过大，扯到伤口，导致渗血，还要重新上药，太过麻烦。所以，起身的动作，到底是小心翼翼了些。双脚落地后，他便迈开步子，准备离开房间。

然而，他的目光，却落在了床畔的那根拐杖上。这是大夫特意为他准备的，自从出现在这个房间里起，他就没正眼瞧过它一下。

笑话。

他，裴元，就算断了腿，折了脚，这辈子都不可能使用这破玩意儿。

半刻钟后，他别扭地将拐杖卡在腋窝处，拧着眉头，沉着一张脸，一点一点地挪到了屋外。

这玩意儿，到底是哪个傻/缺发明的，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正当他打算将这碍事的拐杖丢到一旁时，恰巧看到卫家姐妹神色匆匆地回来了。裴元不动声色地将拐杖又重新架了回去，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他倒想知道知道，这半日的时间，她究竟是去做什么了。

没成想，却听见了她含笑说出的那句：“是长得不错。”

“都是读书人，比咱家这个下不了地的书呆子要强。”

原来，她是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子，难怪当初救他的时候，总是盯着他的脸看个不停。

他那会还以为，她是单纯地觉得他面熟，这也是裴元发觉她把曾经说过的话给忘了之后，觉得既嘲讽又无趣的地方。

这个女人，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肤浅、庸俗、脑袋空空。

裴元的长相，更像他的母亲，也更加偏向俊美。他最不喜的，就是有人说他好看，什么小白脸，什么美男子，他觉得这些词用在男子身上，太过庸俗，简直就是在贬低他。

这也是当初他不顾父皇的强烈反对，小小年纪就非要学习骑射，舞刀弄枪的原因之一。

他崇尚武力，喜欢最原始的搏斗和厮杀，扮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住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本就不是他心之所想。

碍于形势所迫，他不得不这么做。

如今，这个人，这个地方，都让他觉得厌烦至极。

裴元沉着一张脸，将怀里抱着的小猫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沿着原路，径直走回了房间。

两人虽然只是眼神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下，没有说一句话，但这次，卫嫣钰明显感觉到了裴元身上散发出的怒气。

她倒没往别的地方去想，单纯地以为他是自尊心受到了打击。毕竟，换了是谁，受伤了还要被人嘲讽是下不了地的书呆子，心里都会感到不舒服的。

织萱也看到了这一幕，难得反应快了一点，有些担忧地问道：“阿姊，他，他是不是听到了啊？”

“要不，我去给他道个歉吧，我没有要笑话他的意思。”

卫嫣钰提了提手臂间挎着的包袱，轻声说道：“他的脾气你还不了解，还是我去吧。”

这是她特意为裴元订做的衣裳，一直没有做好，今天她去和掌柜的谈生意，就顺便把做好的衣裳给带回来了。

连带着之前她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时，把系在腰间的荷包给摔坏了，里面的玉佩的系绳，她也顺便去换了一条新的。

有了礼物，总是好哄一些的。

织萱确实对裴元有些犯怵，她总觉得这个书呆子怪怪的，谁家好人会被山匪伤成那个样子？况且，白云山附近也没听说过有这样凶狠的山匪啊。

但是，她看自家阿姊对这个人有些好的过头了，再说，两人又一起经历了生死，关系那般亲密，她有的话，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听到不用自己进去面对那个怪异的书生，织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那我去做鱼给小虎吃。”

卫嫣钰这才捏着包袱走了进去。不知是不是错觉，一进屋，她便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凉意。

拐杖被随意地丢在了床榻前，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背对着她，站在床榻前，不知在做些什么。

“你怎么起来了，可是想要方便？”

卫嫣钰猜测，他现在应该正处于情绪低落的时候，所以，她特意没有去提拐杖的事情，觉得这个男人肯定是在死撑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