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佛缘孽缘

小虎身负重伤，又被无情的雨水浇透，气息奄奄地蜷缩在墙角，最初对卫嫣钰和织萱充满了警惕与抗拒。是她们日复一日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才逐渐融化了它内心的坚冰，让它接受了这个新家庭。

难道，又要再次启程了吗？

可放眼这天下，哪里又能成为她们真正安稳的归宿？没有一处地方是能够确定安全的。

“让我想想。”卫嫣钰轻声说道，秀眉紧锁。

“眼下正是官兵们四处搜查的紧要关头，若是毫无目的地乱跑，说不定反而会撞到他们的枪口上。不如先想个万全之策，找个地方避过这几日的风头再说。”织萱担忧地补充道。

之前在逃亡的路上，卫嫣钰曾慷慨解囊，救助过几个无家可归的小姑娘，给了她们一些银两，让她们两两扮作主仆，分头往不同的方向离去，希望能以此引开追兵，扰乱视线。只是，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真的能够奏效。

就在两人犹豫不决之际，阿公端着切好的西瓜走了过来，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容：“二姑娘回来了，淋湿了吗？要不要老婆子给你煮碗热腾腾的姜茶，驱驱寒气？”

“多谢阿公，不用了。多亏了您让我带上了油衣，果然没走多远就下起了大雨。有了这油衣遮挡，没怎么淋湿。”卫嫣钰感激地说道。

“那就好，淋了雨总会体寒，容易生病。这夏日里的风寒啊，最是难缠，不好痊愈。二姑娘今日出门，可有什么好消息带回来？”阿公关切地问道。

这对老夫妻只有一个儿子，几年前带着儿媳出门做生意去了，只留下他们老两口在家中。虽然她们与老夫妇之间是雇佣关系，但老夫妻平日里对她们姐妹的照顾，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孙女一般，相处得十分融洽，亲情早已超越了雇佣关系。

“唉，别提了。”卫嫣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再去几次，这镇上的伙计恐怕都要认得我了。也不知我的父兄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安好。”

阿公闻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他们在这儿落脚之后，又去了别的地方做生意。只要地方没错，总有一天能够等到的。”

阿公说着，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大姑娘，我和老婆子每个月十五都要去庙里供灯祈愿，之前忘了跟你们说了。十五前后，我们得去山里住上几天。”

她们给的月银远高于普通人家，突然要请假多日，老夫妻担心她们姐妹俩在家无人照料，心里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出乎意料的是，卫嫣钰听了阿公的话，反而好奇地问道：“上山？上的是哪座山？”

“就在离镇子不远的白云山，半山腰有座白云寺，求姻缘，求子嗣，求平安，据说样样都灵验得很。我们老两口也没什么别的愿望，就盼着儿媳妇能早日怀上孩子，他们夫妻俩能够平平安安的……”

阿公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卫嫣钰突然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明日我们姐妹俩就同阿公阿婆一块儿去吧。”

织萱听了，眨了眨眼睛，满脸疑惑。上山拜佛？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求神拜佛？这二小姐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这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去求求姻缘了。”卫嫣钰笑着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织萱听了，更是满头雾水，彻底懵了。

另一边，遥远的京城，裴辰扬风尘仆仆地赶回了京城。他刚刚了结了一桩案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贪腐案件。

只是，这桩案件牵扯到了他的舅父，皇帝特意安排他去查办，就是想借此机会看看他会如何处理。裴辰扬毫不徇私，将所有涉案官员全部抄家下狱，就连他的舅父也受到了牵连，被降了官职。

最近，他感觉自己诸事不顺，原本站在他这一边的官员接连失势，就连派出去调查的暗卫也全都折损了。他隐隐觉得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但他却始终无法抓住对方的半点蛛丝马迹。

他本就为此事心烦意乱，焦头烂额，一回到京城，就听到了心腹禀报说，卫嫣钰不见了。

裴辰扬听了，勃然大怒，一把掐住了心腹的脖子，面色阴沉得可怕：“孤不是交代过你们，要好好看住她吗？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殿，殿下饶命，是，是卫家将人送走的……属下无能……”心腹被掐得喘不过气，声音嘶哑地求饶道。

裴辰扬看也不看，直接将心腹狠狠地摔在地上，连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便转身出门，翻身上马。

“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心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爬起来问道。

“孤亲自去抓她回来。”裴辰扬的声音冰冷至极，不带一丝感情。

“殿下不可啊！再过几日便是您大婚之日了，您现在离京，必定会耽误婚事的！”心腹连忙劝阻道。

“不会。”裴辰扬冷冷地说道，眼中充满了坚决。

卫嫣钰，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孤都一定会抓住你，将你带回我的身边！

他说着，双腿猛地一夹马腹，胯下的骏马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驰而出。

商议好了明日出发的事宜，姐妹二人便开始收拾要带的衣物。

这一个多月来，她们东躲西藏，颠沛流离，早已习惯了将值钱的东西缝在里衣的夹层内，以防万一。即便只是离开三天，也要把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才能安心。

卫嫣钰收拾完行囊，无意中看到了藏在匣子隔层里的那块玉佩。她拿起玉佩，凝视了许久，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将它一并放进了腰间的荷包内。

这块玉佩是当初她离开卫家的时候，连同那些银票和地契一起带出来的。

她与那位恩公已经天各一方，此生恐怕很难再相见。这块玉佩，算是她与恩公之间唯一的念想，对她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织萱便早早地起床，把小虎的水和食物都准备妥当，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这才锁好房门，上了马车。

驾车的是阿公，她们姐妹俩陪着阿婆坐在车内。

此番是上山礼佛，为了不引人注目，她们都穿了素色的粗布衣裳，头发用头巾紧紧地裹着，脸上未施粉黛，也没有佩戴任何首饰，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像是乡野的采茶女或是浣纱女。

那白云寺是不接收外乡人住宿的，昨晚她们就已经商量好了，出门之后就对外宣称她们是老夫妇的侄孙女，一同前来礼佛的，想来应该不会受到为难。

一路上都很顺利，可就在她们即将出城的时候，却发现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织萱掀开马车的布帘一角，好奇地向外打量着，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出城的人这么多？”

阿公抓着缰绳，在外边回答道：“不是出城的人多，是官差盘查得仔细，正在一辆辆马车地搜查呢，所以才这么慢。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我这老头子也好些年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了。”

听到阿公的话，马车内的卫嫣钰和织萱都微微变了脸色，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昨天还好好的，偏偏就在她们出城的时候，城门口的守卫变得如此森严，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阿婆并不知道她们的心思，毫不在意地笑着说道：“这些当官的啊，成天闲得没事找事做，反正只要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无关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