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鸩酒穿肠

但越是长大，卫嫣钰那张脸便愈发精致夺目，像一颗夜明珠般，走到哪里都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明明她卫皓景才是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嫡女，可每当姐妹二人一同出现在人前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卫嫣钰吸引过去，仿佛她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卫皓景才是嫡女，身份尊贵，还拥有着一桩令全京城贵女都羡慕不已的婚事。她向来以大度贤良著称，悉心照顾着这个可怜的幼妹，这份美名足以掩盖她容貌上的不足。

然而，真正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就连裴辰扬的眼神，也总是偏向卫嫣钰。

从情窦初开之时，她便知道自己将会嫁给太子。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地位，更是因为她早已对裴辰扬倾心。他是她少女怀春时，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心动之人。

那时，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女子，直到她亲眼看见裴辰扬看向卫嫣钰的眼神，那与看向自己时截然不同的、带着男人强烈占有欲的目光，彻底击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果然，心中的不安很快就应验了。没过多久，裴辰扬便亲自上门退了亲。

曾经，她引以为傲的地位、婚事，都将化为泡影。那一瞬间，她真的想过一死了之，可她不甘心啊！让她眼睁睁地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拱手让给处处都比自己低一头的卫嫣钰，她如何能够甘心？！

好在，她现在已经怀上了太子的孩子，婚期也定了下来，一切都将尘埃落定。可就在这时，卫嫣钰竟然又跑出来说这些鬼话，她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卫皓景本就体弱多病，此刻又被这个从小到大都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妹妹呵斥，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甚至都有些站立不稳了。

卫嫣钰怎么敢的？她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卫嫣钰，只见她身姿窈窕，语气坚定，神色从容，竟让她产生了一种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妹妹的错觉。

她扶着身旁的炕桌，吃力地撇开视线，咬牙切齿地说道：“因为你知道，就算太子再喜欢你，以你的地位和学识，也不可能立你为正妃。你即便跟我一起进了宫，也只能是个良娣、是个侧室，永远都要矮我一等，你自然是不甘心……”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阵轻蔑的笑声响起。

卫嫣钰缓缓地转过身来，抬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柔顺的长发。她今日未施任何粉黛，甚至穿着粗布衣裳，身上还沾染着草叶与泥渍，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容貌。她美得那样纯粹，那样具有攻击性。

她弯起一双漂亮的杏眸，用手指轻轻地擦过自己的唇瓣，朝着卫皓景眨了眨眼，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说道：“你说的都对。裴辰扬就是喜欢我，甚至不惜为了我得罪整个卫家，顶撞当今圣上。即便我只是个侧室，只要我想，我定能在你之前生下皇长孙，让他一辈子都不碰你。”

她的语气陡然变得阴冷，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胁：“你说，若是我进了宫，让他打掉你腹中的这个孩子，他会不会答应？”

卫皓景瞬间僵住了，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自己的小腹，等做完这个动作，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她声音颤抖地问道。

“当然是你的好夫婿告诉我的。”卫嫣钰轻笑着说道，“昨日下了聘礼，他没有来见你吧？但他来见我了。他亲口告诉我，在你们成亲那日，会一并接我入宫。我的好阿姊，有些事情，由不得你不信。”

卫皓景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她努力地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卫嫣钰是在故意激怒她。可她的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一大半。

“你今日来，果然是为了气我。”卫皓景声嘶力竭地喊道，“卫嫣钰，你好生恶毒！什么我父亲将你囚禁在西苑，我看是他们怕你勾引太子殿下，不得已而为之吧！你给我滚，不然我就喊人赶你出去了！”

卫嫣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怜悯之色：“我说真话，阿姊不信，随便说几句假话，你倒是当真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放心吧，我若真想和你抢，何必等到现在？那日在景仁宫内，便不会是那番模样了。”

卫皓景不愿意相信卫嫣钰的话，可那天她与裴辰扬欢好之时，她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他口中喃喃地呼唤着“阿钰”的名字。他真正想等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看到卫皓景脸色惨白，一言不发，卫嫣钰又说道：“阿姊若还是不信，等伯父来了，你亲口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卫皓景小口小口地喘着粗气，她紧紧地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但心中的天平早已倾斜。过了许久，她才低声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来时就说过了，我想阿姊助我离开，我要走，离开卫家，离开京城。”卫嫣钰无奈地说道，“只是阿姊不相信罢了。”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久到卫嫣钰几乎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才听到她终于开口说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这个很简单，方法我已经想好了，阿姊只要照着我说的去做就够了。”卫嫣钰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

“你确定你要走，再也不会回来？”卫皓景再次确认道。

卫嫣钰弯起眼眸，笑容灿烂：“是。”

临走之时，她很是真诚地说道：“多谢阿姊。”

恍惚间，卫皓景仿佛看到了幼时的卫嫣钰，每次她帮了卫嫣钰，她都会用这样乖巧的语气说“多谢阿姊”。

但她们已经回不去了。

卫皓景移开视线，平静地喊了招月进来。

或许，卫嫣钰离开，才是她们姐妹之间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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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好了！”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王氏正在为卫皓景准备嫁妆，下个月的婚期实在是太赶了，她最近日日都睡不好，忙得焦头烂额，最是听不得“不好了”这三个字。

“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半点规矩都不懂！”王氏皱着眉头呵斥道。

进来的小丫鬟脸色慌张，一进屋就跪在了地上：“夫人，七姑娘她，她……”

王氏一听到和卫嫣钰有关，神色立刻就变了：“人没了？”

“不，不是。”小丫鬟连忙摇头。

“到底怎么了，好好说！”王氏不耐烦地催促道。

“七姑娘她好像……好像得了时疫。浑身都长满了红疹子，人也发着高烧，说不出话来。现在西苑里没有一个人敢靠近的。”小丫鬟带着哭腔说道。

“时疫？！”王氏惊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小丫鬟这才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自从西苑被护院围住之后，进出的人都是有记录在册的，每日的吃喝用度也都是由外面的人送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