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瓮中鳖

如今的卫府，已然成了一座金丝牢笼，困兽犹斗，步步惊心。她必须逃离，越远越好！只有彻底断绝与裴辰扬的联系，时间这把钝刀才能慢慢消磨掉他的执念，让他将自己从记忆深处抹去。

况且，她的心中始终燃烧着一团火焰，渴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见识那无垠的天地，又何必为了一个执拗的男人将自己囚禁于此？眼下西苑空无一人，这难道不是天赐良机？

织萱虽不明所以，但她对卫嫣钰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姑娘的决定，定有其深意。

“不必携带过多行囊，那些身外之物，日后皆可重新购置。眼下最要紧的，是备足银两。你去寻邱叔，让他为我们安排一辆马车。”卫嫣钰语速飞快，目光坚定。

“姑娘，不向老夫人和夫人禀明一声吗？”织萱有些迟疑。

“万万不可！一旦告知，恐怕就寸步难行了。我们必须先斩后奏，方能有一线生机。”卫嫣钰果断地否定了这个提议。

织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正欲转身去寻邱管事，却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喧嚣。

“你们是何人？在此作甚？我奉姑娘之命，要出去办事，速速让开！”织萱的声音带着几分稚嫩的怒意。

“进去！没有夫人的命令，谁都不允许踏出西苑半步！”一个粗犷的声音冷冷地回应道。

卫嫣钰闻声，心头一紧，立刻走出屋子，只见院门外赫然站立着数名身着劲装的护院，个个膀大腰圆，目光锐利，全然不是西苑的下人。

“尔等是何人？为何在此处阻拦？”卫嫣钰沉声质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近来京城局势动荡，我们奉夫人之命，前来保护七娘子的安全。”为首的护院抱拳行礼，语气却冰冷而生硬。

“我不需要任何保护！让开，我要去拜见伯母！”卫嫣钰试图绕过他们，径直向外走去，却被两名护院毫不客气地拦住了去路。

“还请七娘子留步，没有夫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西苑。”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人都被困在这里，连面都见不着，又如何能改变所谓的“命令”？这哪里是保护，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圈禁！

“你们简直蛮不讲理！这是我们家姑娘，你们还不速速让开！”织萱气愤地指责道，试图为自家主子据理力争。

那领头的护院却冷笑一声：“违抗命令，扰乱秩序者，杖责二十！”

说着，便有两名护院凶神恶煞地走上前来，要将织萱拖下去行刑。二十杖下去，即便是个身强力壮的少年，恐怕也要去掉半条性命，更何况织萱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这哪里是杖责，分明就是以织萱的性命相要挟，逼迫她乖乖就范！

卫嫣钰明知这是他们的阴谋诡计，却也不得不咬牙妥协。

“住手！放了织萱，我，我不走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绝望。

果然，一听她说不走了，那些人立刻停止了动作，放开了织萱。主仆二人被迫退回了屋子，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姑娘，都怪奴婢没用，拖累了您。要不然您自己逃出去吧，别管奴婢了……”织萱哽咽着说道，身上有好几处擦伤，脸也吓得煞白，眼中充满了自责。

卫嫣钰见状，心疼地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仔细查看她的伤势：“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我一个人逃出去又有什么用？没有你陪着，我寸步难行。”

织萱这才吸了吸鼻子，努力止住哭声：“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二老爷和小公子那边消息传不出去，院子里的人也都指望不上。要不然，奴婢去爬墙？或者后院那边有个狗洞，可以钻到隔壁院子去……”

卫嫣钰苦笑着摇了摇头：“即便我们能侥幸逃出去，也逃不出这卫家的大门。”

如果说之前她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她已经可以肯定，这一切，都是裴辰扬的手笔。

织萱不信邪，简单上了药，稍作休息后，便开始想方设法往外传递消息。可别说是走出西苑了，只要一靠近院门附近，就会立刻有人上前阻拦。甚至，院子里还多了许多陌生的丫鬟，每隔一两个时辰就来敲门，确认她是否还在屋内。

一连三天，卫嫣钰都无法见到任何外人，就连邱管事想要前来探望，也被外面的护院给拦下了。她如坐针毡，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

裴辰扬是疯了吗？他的偏执，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不敢去想，如果真的被迫入宫，以裴辰扬的性子，会将她折磨成什么样子。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她宁愿一死了之！

难道她努力了这么久，谋划了这么多，最终还是逃不过这个死局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便如坠冰窟，心灰意冷。

不，她绝不认命！她既然能重活一世，就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放弃！

卫嫣钰看着眼前的饭菜，纹丝未动。她的手指不停地绞动着，脑子飞速运转，从未如此刻这般清醒。

“织萱，你再把下定那日的事情，仔仔细细地给我说一遍。都有哪些人到场了？还有，不拘泥于那一日，之前府上发生的新奇之事，都可以说。”她这一个月来实在是太安逸了，只顾着赚钱，毫无危机意识。现在，只能临时抱佛脚了。

“那日在前厅，我记得老夫人、夫人，还有三房的太太都在。除了您和我们小郎君，其他姑娘也都出席了……哦，不对，大姑娘不在呢。”织萱努力回忆着当时的细节。

“卫皓景？她怎么会不在？”卫嫣钰有些疑惑。

“奴婢也不知道，或许是大老爷真的气狠了，没有解除大姑娘的禁足吧。”

卫嫣钰有些诧异，按照卫皓景母女的性格，这种能出风头的机会，怎么可能因为禁足而缺席呢？

“对了，说起大姑娘，奴婢有一次去膳房提膳的时候，还碰见了前院的小翠。她说大姑娘好像病了，什么都吃不下，吃了就吐……”

什么东西吃了就吐？

卫嫣钰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她紧紧地握住织萱的手：“我的好织萱，你真是我的救星！”

织萱一脸茫然，不明白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能让姑娘如此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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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裴辰扬，正脸色阴沉地行走在卫府的回廊中。喧闹的爆竹声和鼎沸的人声，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焦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