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熏笼之恨

卫嫣钰望着眼前这张俊美却又令她作呕的面孔，心头怒火中烧。她极力压抑着翻涌的情绪，字字珠玑，掷地有声地说道：“殿下明知是退亲，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我与阿姊情同手足，即便我对殿下并无爱慕之意，就算有，也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阿姊的事情。更何况，殿下与阿姊已是夫妻，今日又来下定，岂不是多此一举，徒增笑柄？”

裴辰扬闻言，原本阴鸷的眼神竟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他语气低沉，带着一丝受伤的意味：“你果然还是在恨我，阿钰。那日……我以为房中的人是你。”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卫嫣钰浑身一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以为是她？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他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这哪里是喜欢，分明是践踏与玩弄！

见他语气放缓，手上的力道也略微松懈，卫嫣钰连忙抓住机会，奋力挣脱了他的桎梏，踉跄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殿下，不论这其中有多少误会，如今木已成舟，无法挽回。殿下是天上的皓月，光芒万丈，而我不过是茫茫天地间的一株无名小草，对殿下只有遥不可及的仰望。如今殿下已是我的姐夫，还请殿下忘记过去的一切，各自安好。”

“遥不可及？”裴辰扬轻笑一声，语气带着蛊惑，“你只需伸出手，便能触碰到我。孤对她并无情爱，只要你与她一同入宫，孤便保证此生绝不再碰她。”

卫嫣钰闻言，心中只觉得荒谬至极，几乎要笑出声来。这话术，与前世卫皓景哄骗她的如出一辙！难道在她脸上写着“愚蠢”二字吗？要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哄骗至此？

她定了定神，语气坚决地说道：“这天下断没有姐妹共侍一夫的道理！殿下若为了我而冷落阿姊，岂不是要让我姐妹反目成仇？还请殿下以后万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了。”

“好一个姐妹情深……”裴辰扬目光深沉，语气也变得危险起来，“可若孤偏要呢？”

“那殿下就只能得到一具尸体！”卫嫣钰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决绝。

裴辰扬一直紧盯着她的脸，并未注意到她已悄然退至那破碎的花盆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蹲下身，拾起一片锋利的碎陶片，毫不犹豫地抵在了自己纤细白皙的脖颈上。

锋利的陶片瞬间划破了她娇嫩的肌肤，一道血痕清晰可见，鲜红的血珠立刻渗了出来，触目惊心。

“我虽是一介庶女，父母皆为商贾，但也知道自尊自爱！娘亲临终前曾告诫我，此生绝不与人为妾！即便殿下贵为储君，给我再多的偏爱与恩宠，妾就是妾，永远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她一字一顿，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就连裴辰扬也不由得为之一震。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脖颈上那道殷红的伤口，心中百感交集。

她竟然宁愿死也不肯顺从他吗？

起初，裴辰扬只觉得卫嫣钰是个漂亮又容易掌控的小姑娘，只要稍稍施以恩惠，便能轻易获得她的感激。她长得明艳动人，眼神却极为单纯，有着他自小到大从未见过的清澈与干净。

而且，她也很符合他的计划。只需几句甜言蜜语，便能让她言听计从，就像过去那些女人一样简单。

但很快他就发现，卫嫣钰与他过往所见的所有人都截然不同。她并非欲擒故纵，而是真真切切地在拒绝他。

她说的没错，他绝不可能娶她为正妃。太子可以贪恋女色，但绝不能昏聩无能，除非他不想当这个太子了。

那便放过她？

裴辰扬一想到这个选项，心中竟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不，他不愿意！

即使是具尸体，他也要得到她！

更何况……

“你放下，孤不碰你便是。”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向前靠近。

“殿下别动！”卫嫣钰已经不相信他的任何话了。她一点点地向后退去，想要尽可能地靠近屋子，以便随时可以跑进去将门关上。

她真是倒霉透顶！偏偏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被支到了前院……

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后退的路线，盘算着逃跑的可能性。就在她准备再次后退时，忽然感觉到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手中紧握的陶片也随之掉落在地。

裴辰扬竟趁着她走神的一瞬间，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牢牢地圈在了自己的怀中。

卫嫣钰真是又气又恨，气自己识人不清，恨自己无能为力，竟然再次落入了他的掌控。

如此亲密的触碰让她感到恶心与羞辱，仿佛她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她拼命挣扎着，耳边却传来裴辰扬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与压抑的怒火：“那日，到底是谁为你解的毒？”

卫嫣钰的双眸猛然睁大，挣扎的动作也随之一顿。他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了什么？

就是这极其细微的反应也被裴辰扬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原本只是抱着一丝怀疑，但看到她震惊与诧异的神情，心中的疑惑瞬间变成了九成的确信。

“果然是真的……”裴辰扬语气冰冷，拥着她的双臂也愈发收紧，“从你回来之后孤就发现了，你的衣裙被人换过。若真是姑母救你，为何要替你更换衣裳？还特意选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款式，是为了遮掩什么？还有，那日你的走动似乎有些不便……”

他贴近她的耳边，每一个字都像是在逼问，仿佛自己的所有物被人玷污了一般，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你不是说不与人为妾吗？结果还不是在成亲前就与人苟且了吗？”

就连贴身服侍的织萱都没有发现她换过衣裳，而他只与她见过一面，竟然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到底盯着她看了多久……

卫嫣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与恐惧，仿佛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之下。明明是炎炎夏日，可她却从头到脚都感到冰冷，牙关甚至在微微颤抖。

她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直到裴辰扬的耐心耗尽，手上的动作也更加用力时，她才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来：“他与你不一样。”

短短的六个字，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入了裴辰扬的心口。

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女人，她凭什么宁愿委身于他人，也不愿意顺从他？

这是裴辰扬此生第一次尝到失败与求而不得的滋味。

他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只要轻轻一掐，就能轻易地夺走她的性命。

但他不想这样做，杀了她又有什么意义？他要让她后悔！他要让她心甘情愿地跪伏在他的脚下，臣服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