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浴桶惊魂

甚至哪个月账面上少了些许银两，她都觉得是自己的过失，宁可自己勒紧裤腰带，也要优先满足国公府的需求。

前世，她被迫答应入宫，不正是因为祖母以弟弟的前程和父亲的生意作为筹码，逼她就范吗？

可结果呢？弟弟在家中依然备受族中兄弟的排挤，在她遭遇不幸的前一年，弟弟还被人诬陷，说他打伤了某位世家子弟。卫家不仅没有出面为他辩护，反而直接将他送到了对方府上赔罪，导致他被活活打断了腿，终身只能在床上度日。

父亲得知此事，气得一病不起，卫家上下无人关心他的病情，只是心安理得地接管了他的生意。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卫皓景对她格外关照，或许也是因为父亲掌握着府里大半的经济命脉，同时还能为自己赢得一个善待庶妹的美名。

他们既身为国公府的贵人，又看不起经商之人，那这一世，她一定要将所有的钱财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保护好弟弟和父亲，绝不让那些人占到半点便宜。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家，但以父亲那老实本分的性格，是断然不会同意的，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慢慢图之。

主仆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水也渐渐凉了，卫嫣钰便准备起身。

织萱一边替她擦拭身体，一边忍不住抱怨道：“姑娘，这宫里的蚊虫怎么比咱们府里还要多啊？而且专挑这等隐秘的地方下口，奴婢一会儿给您拿药膏来涂抹一番。”

蚊虫？午后的确有些闷热，但她并没有被蚊虫叮咬的印象啊。

卫嫣钰带着疑惑走出了浴桶，无意间瞥见了铜镜中的自己，只见脖颈后、胸前，甚至连乳侧，都布满了红粉色的印记。

刹那间，她的脸颊瞬间涨红，像火烧云般绚烂。

这哪里是什么蚊虫叮咬！分明是……

卫嫣钰也无法解释这些痕迹究竟从何而来，只能红着脸含糊地应承说是蚊虫叮咬。等到她看到被换下来的衣裳和腰带时，才猛然想起一件被她忽略的重要事情。

这身衣裳虽然与她的款式极为相似，但终究不是她自己的，而她原本的腰带和贴身亵衣，还留在皇宫之中。

那可不是普通的衣物，而是贴身之物，她的心衣角落里，绣着独属于她的兰花图案，以及一个“熏”字。

若是被烧毁或者丢弃了还好，可一旦落入他人之手……那她可就万劫不复了。

她看到织萱捡起地上的衣裙，准备拿去给丫鬟浆洗，连忙上前一把夺过：“这身衣裳不吉利，还是别洗了，我一会儿拿去烧掉便是。”

伺候她的丫鬟，定然能够认出她的衣裳，绝不能让她们发现其中的端倪。

她慌乱地将衣裙卷成一团，却无意中摸到了一枚凸起的硬物，她不敢声张，偷偷地藏进了袖子里。

织萱心思单纯，只觉得自家姑娘说的都是对的，压根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甚至还关切地询问是否需要跨个火盆去除晦气，卫嫣钰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将此事含糊了过去。

要是这世上的人都像织萱这般好哄骗，那该有多好啊！

她向来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等到织萱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退出去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将袖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枚色泽光洁、品相极佳的玉佩，没有繁复的花纹雕饰，只刻着一个简单的“寂”字，显得格外寂寥孤单。

她不知道那位世家公子的名讳，更无法确定这是否是长公主府的东西，思来想去，还是没舍得将玉佩丢弃，毕竟长公主不日即将离开京城，她与这位恩人恐怕再无相见之日。

就当是她对恩人的一丝感激和敬重吧。

她如此想着，便从床底下翻出了一个锦盒，里面存放的都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遗物，包括房契、地契，还有几间商铺的契约，以及数目可观的银票。

母亲曾叮嘱她务必妥善保管，将来可以作为她的嫁妆以及弟弟娶妻的费用，还千叮万嘱她不要交给父亲，更不能被祖母或者其他人知晓。

当时的她年纪尚幼，并不明白母亲的苦衷。

她从小在卫家长大，虽说是二房庶出，但父亲经商有道，母亲的娘家也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外祖一家对她更是慷慨大方，每次见面都要给她塞银子，她的记忆中从未缺过钱。

年幼的时候，她甚至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父亲对母亲百般溺爱，母亲也温柔贤淑，祖母虽然有些严肃，但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直到母亲生弟弟时难产落下了病根，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了，父亲开始终日酗酒，生意也因此荒废。

祖母勃然大怒，责怪母亲拖累了父亲，甚至不允许母亲的遗骸葬入卫家祖坟，为了此事，父亲才不得不重新振作起来。

自那之后，她和弟弟便愈发不被家中长辈所待见。外祖一家上门探望他们姐弟，也被王氏找借口拦了下来，久而久之，她与外祖一家也鲜少走动了。他们姐弟就像是被所有人遗弃了一般。

也就是在那时，卫皓景开始主动接近她，无论是会见客人还是外出游玩，都会想到她。她也因此将卫皓景视为自己最好的姐姐，不管父亲从外面带回什么稀奇古怪的好东西，她都会分给卫皓景。

甚至在出嫁时，她觉得这些东西自己也带不进东宫，便全都留给了弟弟，最终却都落入了王氏的口袋。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卫皓景对她格外关照，或许仅仅只是觊觎她手中的这些东西，同时还能为自己博得一个善待庶妹的美名。

她仔细翻看着锦盒里的商铺和地契，发现很多都是位于京城繁华地段的旺铺，接下来，她必须好好了解一下自己手中的这份家产，为自己的将来好好谋划一番。

卫嫣钰向来是个行动派，一旦下定了决心，便会毫不犹豫地付诸行动。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找到了父亲留在府上的邱管事，此人是父亲早些年西边行商时救下的，为人极为忠心耿耿，办事也十分干练。

父亲原本是想将他留在京城，负责打理京中的几家商铺，却被王氏以其并非卫府的家生子，而且缺乏经验为由给拒绝了。如今，他暂时负责管理着一家酒楼以及庄园里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