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迷情

人情世故，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罩在每个人的头顶。你可以犯错，可以不懂规矩，但唯独不能不识相。尤其此刻，正值贤妃的宴请之地，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即便杯中美酒可能暗藏玄机，也需硬着头皮饮下。否则，能否安然走出这座深宫大院，都成了未知之数。

卫嫣钰内心挣扎，目光落在身旁已饮下大半杯的卫皓景身上，最终，她还是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这就扫了本宫的兴致了？”贤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怎的，是觉得本宫的美酒配不上你的身份吗？”

面对贤妃的逼视，卫嫣钰进退两难。她深吸一口气，学着卫皓景的样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便默默地放下杯子，再未触碰。

然而，异样悄然而至。宴席过半，卫嫣钰只觉头重脚轻。她的酒量向来不错，平日里，四五杯这样的果酒下肚，也不过是面颊微红。可今天，仅仅半杯酒，就让她感到一阵眩晕，脸颊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

她刚想端起茶杯，试图清醒一下头脑，就听见贤妃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深长：“阿昭，你这妹妹当真是不胜酒力，这才小半杯酒，就醉成这般模样。来人，扶她去洗把脸，醒醒酒。”

卫嫣钰本想拒绝，可头晕目眩的感觉愈发强烈，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说出口。而站在她身旁的两个宫女，已经上前搀扶住她的胳膊。

她竭力稳住身形，一把抓住卫皓景的衣袖，声音低弱地唤了一声：“阿姊……”

卫皓景本就不愿让卫嫣钰离开自己的视线，此刻见状，更是犹豫不决。她看向贤妃，带着一丝恳求：“娘娘，阿钰她醉了，不如就让我陪着她一同前去吧。”

贤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转瞬即逝。她轻笑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阿昭，你可不能走。本宫还有许多体己话想与你说呢。”

面对贤妃的挽留，卫皓景陷入了纠结。她轻轻掰开卫嫣钰的手指，安抚道：“阿钰，你只是有些醉了，洗把脸，再喝些醒酒茶就好了。去吧，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卫嫣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两个宫女搀扶着，走向偏殿的一间空屋子。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不仅仅是脸颊，就连浑身上下都开始发烫，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火炉之中。

贤妃到底给她喝了什么？

“热……好热……”

卫嫣钰觉得自己仿佛被扔进了一个沸腾的熔炉之中，炙热的火焰不断地舔舐着她的肌肤，让她感到窒息般的痛苦。她粉嫩的舌尖焦躁不安地舔舐着干涩的嘴唇，试图缓解那难以忍受的干渴。不就是一杯酒吗？为何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

就在她感到绝望之际，突然有一只手，轻柔地拂过她的额头，带着一丝凉意。那只手顺着她的脖颈向下游移，指尖灵巧地解开了她衣襟上的盘扣，轻薄如蝉翼的外衫顺势滑落，露出里面精致的里衣。

一丝凉意袭来，让卫嫣钰感到些许的舒缓。但这丝凉意，如同火星般，瞬间点燃了她体内潜藏的火焰，让她更加难以自持。

“别走……别走啊……”她心中呼喊着，却无法发出声音。

那只手再次伸向她的腰间，轻轻扯开束缚的系带。卫嫣钰感到一阵羞耻，却又夹杂着一丝莫名的畅快。仿佛在黑暗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这个人，是来拯救她的吗？

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在模糊的视线中，她似乎看清了那人的脸庞。

裴辰扬。

卫嫣钰猛然惊醒，瞪大了双眼，无措地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青纱帐摇步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身旁空无一人，身上的衣裙也完好无损。难道，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吗？

可是，为何会如此真实？那冰凉的指尖在她身上划过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肌肤之上，让她不禁回想起往日两人欢好的场景。

人人都道太子裴辰扬斯文持重，乃是京城第一公子。可又有谁知道，太子在床笫之间，是如此的贪欢？他不仅索求无度，更是花样百出。

即便每次侍寝之后，她都要休息好几日才能恢复，她也只当那是夫妻之间的闺阁之乐。太子喜欢她，她亦是对他倾慕不已。就算再吃力，她也会忍着羞耻，尽力配合。

太子更是对她极尽偏宠，一个月里，大半的时间都宿在她那里。即便被人说是妖妃，是勾引人的褒姒，她也甘之如饴，无怨无悔。

等她怀有身孕，侧妃美人接连入宫，她也依旧安慰自己，太子是为了拉拢势力，更是为了保护她们母子。

再后来，孩子没了。她难过的同时，更多的是内疚。即便悲痛欲绝，也仍是反过来安慰他，生怕他会因此而伤心。

直到阿姊怀孕，她被诬陷，被他亲手喂下毒药，她才惊觉自己有多么可笑。

他是太子啊，是未来的帝王。而她与他而言，不过是主与仆的关系。那不是喜欢，而是恩赐与施舍！

梦境带来的清醒，让她短暂地摆脱了过往的迷惑。她也终于想起此刻的处境。

她喝了一杯不知掺了什么东西的酒，被宫女扶到了屋内休息。屋子的布置很是精致，一时也看不出在哪处偏殿。现在屋内空无一人，正是离开的绝佳时机。

可卫嫣钰刚要起身，那阵头晕的感觉再次袭来。

前世，她并未经历过这一遭。她以为贤妃再如何，也不会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更何况，还是当着卫皓景的面。所以，她才放松了警惕，饮下了那杯酒。谁能想到，问题就出在那杯酒里。

卫嫣钰紧咬下唇，竭力保持清醒。她四处打量，好不容易发现了桌上的茶壶。她扶着床柱，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

茶水是凉的，她顾不上形象，急切地仰头喝下。水珠顺着她的嘴角溢出，却仍是无法缓解她心中的躁意。

前世，她在东宫生活了多年，对于后宫女子争宠的手段，也略知一二。她大致能猜到，酒中是被人加入了催情之物。

这点凉水，只能换回些许清明，救不了她。她必须离开这里，找到卫皓景才行。

卫嫣钰想通这点，便拖着逐渐昏沉的脑袋，朝门口走去。可就在这时，她听见屋外传来了细微的走动声。

“殿下，您刚喝了酒，娘娘怕您这会回去吹了风会头疼，特意吩咐奴才，让您先在偏殿歇息片刻，等酒醒了再回去。”

“姨母现在在何处？”

“娘娘还在与卫姑娘说话呢。”

“知道了，都退下吧。”

卫嫣钰逐渐涣散的意识，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时，瞬间恢复了些许。难怪要给她喝下催情之酒……

她已经顾不上去想，裴辰扬对下药之事，到底知情还是不知情了。一旦等到他进屋，一切就都会彻底失控。

就算裴辰扬是个君子，能够忍住不对她做什么。光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的名声就全完了。到时候，她又会重蹈覆辙，走上前世的老路，万劫不复！

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君子！

卫嫣钰撑着桌子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得走，她必须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