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吾心安处

它问她：“他待你不好，可却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恨他吗？”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恨，自然是恨的。”

它又问：“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你希望他立刻死去吗？”

她抬起头，目光如炬，答道：“作恶多端之人，终将难逃一死。”

然而，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试探：“但现在你能救他，你愿意伸出援手吗？”

她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冰冷：“绝不施救。”

……

“这便是你最终的决定了吗？”

“是。”阎凡凡心中无比坚定，没有一丝动摇。

那声音如同前两世一样，再次向她发出询问：“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是抹去世人对你存在的所有记忆，让这个世界恢复原本的秩序，以此来避免这场最终的战乱。”

“但这也意味着你第三世的历劫彻底失败。”

“二是，你失去所有神力，永远留在这里，竭尽全力阻止这场战乱的发生。”

“你的选择究竟是什么？”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悲悯，轻声问道：“你真的舍得吗？”

它明白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作为天道，它可以洞察世间的一切。

阎凡凡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天道也会说谎吗？”

到了这个时候，她也终于知道了它的真实身份。

天帝爷爷曾经对她说过，这世间存在着比神更加强大的存在，那就是天道。

它是世间所有秩序的执掌者，是规则的化身。

“不会。”天道平静地回答道。

如果仔细聆听，能感受到它的语气中隐藏着一丝淡淡的无奈。

但此刻的阎凡凡并没有过多地注意这些，因为她的确有很多不舍。

她不舍得自己的爹爹和哥哥们，也不舍得那些善良淳朴的亦武国百姓。

但现在，她只能做出一个选择。

“抹去我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吧。”凡凡在心中默默地回答道，“让这里的一切都恢复到原本的秩序。”

这是目前能够最快，并且毫无伤亡地解决这场战争的唯一办法。

虽然她心里明白，只要这个世界存在争夺，就永远无法避免战争的发生。

那样，依旧会有人因此而死亡。

但她也同样清楚，她绝对不能舍弃自己强大的神力。

小姑娘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暗淡的光芒。

只有掌握绝对的力量，才能真正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一切。

“孩子，吾知道你内心在想些什么，但天道不可逆转。”低沉的声音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个丫头，还是跟以前一样固执。

即使让她重来一次，抹去她生前所有的记忆，她也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那便，如你所愿吧。”

话音刚落，阎凡凡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痛欲裂。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她那变得虚幻的身体却已经漂浮在了北境城的半空之中。

她的视线之下，是北境城外正在飞速转变的画面。

北域国的军队已经灰溜溜地撤退了。

北境城的军营里也已经找不到她的身影。

但她仍然能够看见隐身在暗处的影九等人，和营帐中正在商讨重要事宜的阎英杰和于将军他们。

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只不过是少了她这个人而已。

“咦？影九，你为什么也在这里？”暗处与他一起蹲守着的影二疑惑地问道。

影九神色恍惚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主子又派了什么新的任务吧。”

营帐中，于将军说话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他望向红衣青年身边的位置愣了愣，又转头看向他，疑惑地问道。

“殿下？你今天怎么坐到这边去了？”

阎英杰歪着头，一脸不解地说道：“我一直都坐在这里啊，于将军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应该是吧，”将军憨厚地挠了挠头，面色有些为难。

“眼下南楚那边需要大量的兵力支援，现在从各个边境调遣一部分过去，可是我们北境的兵力实在挪不出太多啊。”

“我担心到时候陛下会因此而责怪我……”

红衣青年笑了笑，安慰道：“于将军不必多虑，父皇他不是那样的人……”

话还没说完，阎英杰也突然愣住了。

他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替父皇说话？

在他的记忆中，父皇应该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才对。

可是他印象中的父皇，明明是一个严词厉色，被世人称为暴君的人啊。

对他们兄弟几人更是毫不留情，严厉至极。

但是直觉却告诉他，父皇其实并非如此。

还不等阎英杰再多想，于将军便松了口气，笑着打断了他的思绪。

“听二殿下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到时候我进言一封给陛下，如实告知北境的实际情况，陛下应该会理解的吧。”

“嗯。”阎英杰与他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现在的认知和记忆中出现了一些偏差。

但很多时候，直觉是不会欺骗自己的。

阎英杰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旁空荡荡的座位，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阎凡凡漂浮在半空中，将所有想去的地方，想见的人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最后，她的身影落在了亦武国皇宫的御书房外。

她望着那敞开的房门中，正襟危坐地坐在桌案前，挺直着身躯认真批阅奏折的爹爹，眼眶瞬间湿润了。

可是现在处于虚幻状态的她却根本流不出眼泪。

“爹爹，再见啦。”

虚幻的身影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后，便悄无声息地从院中消失了。

阎亦武抬起头，望向空无一物的屋外，微微蹙起了眉头。

“宁福，她还没有回来吗？”

“陛下，您说的是谁啊？”站在门旁的老太监有些迷茫地问道。

阎亦武愣了愣，抬手扶额，轻声说道：“没事，将门关起来吧。”

他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可如果不是要等她，自己又为什么要特意将房门打开呢？

这样他才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她的身影。

但是她，她究竟是谁呢？

……

“爹爹，哥哥……”

阎凡凡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不断地浮沉，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支撑的点。

仿佛随时都会坠落到无尽的深渊之中。

但或许，这就是她的命运吧。

三世历劫失败，她就要被打回原形，重新开始修炼，还不知道又会被传送到什么地方。

大概是落到哪里就是哪里吧。

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那积蓄在眼眶中的泪水，最终还是无声地滑落了下来。

“凡凡，你还有我。”

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下一刻，阎凡凡便落入了一个带着一丝凉意的温暖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