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猩红眸

官兵们面生得很，并不认得阎凡凡这位金尊玉贵的九公主。乍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冒冒失失地闯入这等腌臜之地，正欲厉声呵斥。

“噤声！”

一道冷冽如寒冰的视线，瞬间冻结了他们的喉咙。

“放肆！九公主与七皇子在此，尔等还不速速行礼！”

随着一声威严的喝斥，赵老将军龙行虎步地赶了上来，见那两个愣头青般的守门官兵，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

守门官兵如梦初醒，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小的们见过九公主，见过七皇子！”

好险！方才若不是及时收住声音，只怕脑袋都要搬家了！

谁能想到，这两位身份尊贵的小殿下，竟会纡尊降贵，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这些小兵卒，压根儿就不认识啊！

“你们起身吧，可否帮我们打开这扇门？谢谢啦~”

小丫头软糯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般甜美乖巧，礼貌得让人心疼。

两个官兵受宠若惊，手忙脚乱地摆手，“九公主殿下客气了，这都是小的们分内之事！”

说着，便争先恐后地打开了那扇沉重而阴森的地牢大门。

一股夹杂着腐烂气息的恶臭，如决堤的洪水般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宴亦武眼疾手快地将小家伙抱入怀中，用手捂住她的鼻子，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几乎在同一时刻，等候在一旁的黑鸦们也振翅而起。它们对死亡的气息最为敏感，哪里有腐肉，哪里有死气，它们一清二楚。

黑压压的一片，如离弦之箭般射入地牢之中，官兵们吓得魂飞魄散，扔下兵器，连滚带爬地匍匐在地。

“小的们惊扰了殿下，罪该万死！”

然而，没有人理会他们。

宴亦武抱着阎凡凡，转头看向身后的阎英杰，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二皇兄，您请？”

阎英杰：“……”

少年沉默地走上前，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阴冷气息，厌恶地打了个寒颤。

按理说，他身为兄长，理应走在最前面。

……罢了，小丫头鼻子灵敏，定然受不了这股恶臭，还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以身作则，保护妹妹吧。

“跟在本皇子身后。”

“二殿下，要不还是让老臣来开路吧？”

阎英杰刚准备踏入地牢大门，赵老将军便急匆匆地赶了上来，指了指自己脸上那块鲜红的方巾。

“地牢情况不明，还是让老臣来打头阵吧！老臣多少也有些经验。”

少年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抬脚走了下去，“无妨，本皇子百毒不侵，比你安全。”

面对这些污秽之物，他向来安之若素。

昨日若非赵老将军执意要入城，那么进入石山县的人，便会是他。

赵老将军愣在原地，脑海中嗡嗡作响。

“啊？药？是能治疗疫病的药吗？二殿下已经研制出来了？！”

二皇子喜好研究毒术，这在京城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且，他还曾在玄武大街开设了一家医馆，只不过，从未有人敢去光顾。

哪有正经医馆的药架子上，摆满了各种毒草、毒药瓶子，以及用毒虫浸泡的药酒罐子啊？简直是闻所未闻！

所以，昨日陛下派二皇子前来石山县时，他压根就没抱任何希望，只求二皇子能够高抬贵手，不要滥用毒药，将石山县的百姓全都毒杀咯！

但说实话，当时他真的以为，陛下是打算让二皇子来将石山县的百姓全部毒杀。只有将那些染上疫病的人全都毒杀，让他们直接死翘翘，才能一把火烧个干净！

省时又省力。

“哦，说错了，是毒。”

阎英杰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赵老将军双腿发软。

他就知道！

那两个原本还以为疫病有救的官兵，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二殿下？二皇子！

这可是传闻中那个稍有不悦，便会用一瓶毒药将人送走的阎王爷啊！

听说几年前，二皇子为了掩人耳目，在京城开了一家医馆，结果被仇家找上门来。二皇子不仅当场将那人毒死，还一把火烧了他的药铺！

简直是残忍至极！



地牢之中。

阴暗潮湿的环境，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还夹杂着血腥味和一些难以描述的奇怪味道，熏得三人直犯恶心。

阎凡凡捂着鼻子，快要喘不过气了。即便有七哥哥身上好闻的气息，也无法掩盖这无孔不入的臭味！

“小黑小黑，那个人在哪里呀？”

昏暗的环境，让小家伙感到不安。

这里，似乎有些熟悉。

仿佛在哪里见过。

一只黑鸦飞到小丫头身旁，轻轻地叫了两声，便朝着前方飞去。

宴亦武抱着面色愈发苍白的阎凡凡，紧随黑鸦之后。昏暗的光线，让他并没有察觉到小丫头的异样。

直到拐过一个弯角，他才发现，怀里的小家伙，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而且愈发剧烈。

“凡凡？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出去！”

小少年将她抱到自己面前，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小脸，心中一紧。

她在害怕！

可这里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感到如此恐惧？

宴亦武收敛心神，抱紧小丫头，转身就要往外走。

阎凡凡颤抖着声音，扯了扯他的袖袍，“七、七哥哥，不走，凡凡想去那里。”

说完，她小小的指尖，直指向黑暗的尽头。

通往尽头的两旁，是用粗壮的铁杆制成的牢笼，墙壁上悬挂着两盏油灯，灯火摇曳不定。

在灯火的映照下，铁牢的栏杆间，亮起了一双猩红的双眼。

“你想去那里做什么？”

嘶哑干涩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那双赤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肤白如雪的小丫头。

那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你是，小九？”

阎凡凡身形一滞，脖子僵硬地转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猛然对上那双疯狂的眼眸，呼吸骤然一窒。

“看来没错了，”嘶哑难听的声音低低地笑了两声，“原来你也过来了啊，你虽成了别人家的小丫头，但你这双清澈纯粹的眸子，为父可是记得很清楚呢。”

“乖小九，真是让为父好生想念啊－－啊！”

“放肆！”

一道凌厉的风，从宴亦武两人身边呼啸而过。

砰！

一声巨响，铁栏杆剧烈震动，发出刺耳的鸣响。

阎英杰面色阴沉地挡在小丫头面前，目光如冰刀般，冷冷地盯着灯火下那脏乱不堪的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