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九

“这样议论小公主，真的妥当吗？”一个略带担忧的声音响起，“小公主只是清瘦了些，模样依旧可爱，说她丑，实在太过分了！”

另一人压低声音附和：“就是！小公主可是陛下唯一的掌上明珠，就算容貌不那么出众，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他们忧心忡忡，生怕这些话语会刺伤小公主的心。可出乎意料的是，小家伙对此却毫不在意，懵懂的眼神里，满是不解。

前两世的记忆里，他们只教导她如何成为一枚有用的药鼎，一把锋利的利刃。至于美丑，从不在她的认知范围之内。

小九紧紧捏着手指，抬起头，用无比坚定的目光看向眼前的男人，糯糯地喊道：“爹、爹爹！”

阎亦武闻言，眼神瞬间凝滞了一瞬，深邃的眸子危险地半眯起来，审视地盯着她，语气低沉：“你叫孤什么？”

爹爹？

“爹爹呀……”感受到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威压，小九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脖子，声音也弱了几分。

她记得，林嬷嬷曾教导过她，应该称呼“父皇”才对。可她并不喜欢“父皇”这个称呼，总让她想起前世那些冰冷的记忆，那个利用她的“父亲”。

但如果爹爹不喜欢她这样喊，她喊父皇也是可以的……只要父皇不要生气，不要责罚她就好。

看着眼前这个怯懦如鼠的小丫头，阎亦武不禁微微蹙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悦：“为何叫爹爹，而不是父皇？”

这小丫头看见他，害怕得恨不得立刻逃离，竟然还敢如此随意地称呼他为爹爹？他的那八个儿子，哪个见到他不是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地尊称一声“父皇”？

更何况，在森严的皇家，根本不存在普通人家的父子亲情。

“因为……喜欢爹爹呀！”不喜欢父皇！

小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不妥，连忙捂住嘴巴，将后面差点蹦出来的真心话咽了回去。

要想在这里过得好一点，就绝对不能惹爹爹不高兴！这个道理，她最明白，也最会做了！

为了嬷嬷，为了自己，就算再害怕，她也可以忍受的！

她可是神兽白泽！是能给所有人带来福气的小福星！总不能每次都那么倒霉，总是遇到坏人吧！

小九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打气。

阎亦武的心脏仿佛漏跳了半拍，耳根微微泛红，有些别扭地将头转向一边，连小丫头捂嘴的小动作，都被他自动忽略了。

这丫头……简直放肆！

可斥责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罢了，不过是个三岁的小孩罢了。

“你喜欢便叫吧。走了，去用膳。”

说完，便径直扭头向前走去。

“嗯嗯！”小九连忙迈着小短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但奈何腿长差距实在太大，即使小九已经使出吃奶的力气，迈着小碎步，跑得气喘吁吁，也和大长腿爹爹越离越远了。

紧紧跟随在阎亦武身后的宁福公公停下脚步，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弯下腰，慈祥地问道：“九公主呀，要不老奴抱着您走吧？”

小九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我可以自己走哒！”

如果连走路都跟不上，会被爹爹嫌弃的吧？

小家伙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潜意识里，对爹爹这个身份，还是充满了畏惧。

阎亦武听到身后的动静，脚步微微顿了顿，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但步伐却肉眼可见地放慢了。

放慢到小九能够轻松跟上的程度。

宁福公公见状，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眼角的皱纹也更加深邃了。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陛下虽然从未言明，可每每听到后宫嫔妃平安诞下皇子后，都会习惯性地问一句，是儿子还是女儿。

每当听到说是小皇子时，陛下的脸色瞬间就会变得冷淡，但还是会照例进行封赏和提位。

以至于后宫的妃子们都以为陛下喜欢儿子，结果生了一大堆，却连一个女儿都没有。

有了这次九公主的事情，他甚至有些怀疑，之前是不是也有小公主出生，但那些妃子误以为陛下不喜欢，就……但也仅仅是怀疑罢了。

谋害皇嗣，编排后妃，都是死罪，他可不敢胡说。



用过早膳后，小九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林嬷嬷。

但嬷嬷刚喝完药，正沉沉地睡着，小丫头也不忍心吵醒她。

她踮起脚尖，轻轻地握着嬷嬷苍老的手，默默地将自己从爹爹那里吸收邪气净化出来的丁点儿灵气，悄悄地输送给嬷嬷后，便带着云夏姐姐，蹑手蹑脚地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她让云春姐姐留在屋里照顾嬷嬷了，她对这里的其他宫女并不放心！不然嬷嬷怎么可能会生病，却没有人好好医治？那些人根本就不想管嬷嬷的死活！

虽然她也很想待在屋里照顾嬷嬷，但外面那个坏娘亲胡说八道，实在是太过分了！

……

碧落宫庭院。

莲贵人跪在阎亦武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声泪俱下地控诉着。

“陛下，臣妾真的没有遗弃九公主啊！就算给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弃皇嗣而不顾啊！陛下！”

“都是那老奴胡说八道，陛下，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小九……小九是臣妾十月怀胎，含辛茹苦生下来的，但自幼身体不好，一直养在宫里，前几日宫宴回来，就不见了！”

“臣妾害怕陛下责怪，便没有上报，一直让宫里的人四下寻找。谁能想到，竟然是那老奴将小九抱走了！”

莲贵人娇滴滴地抹着眼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心里却恶毒地想着：反正那个老东西吃了安眠药，短时间内根本醒不过来，宫中的其他人也不敢忤逆她，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那个踩着雪，发出“沙沙”声响，正缓缓走来的小家伙，阎亦武的神色依旧淡漠，让人难以捉摸。

“哦？是吗。”

这骨瘦如柴的模样，是饿上几天就能造成的？当他是傻子吗！

男人朝小丫头招了招手，语气温和：“过来。”

“来啦！”小九哒哒哒地跑过来，靠近阎亦武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连忙躲到男人身后。

这个小动作，引得在场众人陷入了沉思。

这……恐怕事情并不简单啊！

阎亦武挑了挑眉，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哭诉的莲贵人，意味深长地问道：“你怕她？”

小九捂着鼻子，从阎亦武身后探出小脑袋，摇了摇头。

“不怕呀！就是她……太难闻啦！小九难受！”

她的鼻子很灵很灵哒！刺鼻的气味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周围的人强忍着笑意，不敢发出声响。

大暴君阎亦武在心底默默地赞同，点了点头，转过头，对着莲贵人冷声道：“再离孤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