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嗜血症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众人皆措手不及，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陪伴在小丫头身侧的宫女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本能地跪伏于地，瑟瑟发抖。

就连身处室内的宁福，也被这突发状况惊得一愣，他条件反射般地厉声呵斥道：“何方宵小，胆敢在此喧哗！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话音未落，他便瞥见了那宛如缩小版帝王般的小小身影。

宁福顿时噤若寒蝉。

当今圣上乃是他一手侍奉长大的，而这小丫头与陛下幼时实在太过相像，让他如何敢再出言责备？

然而，总有人敢于打破这凝固的空气。

“滚出去！统统都给朕滚！”

阎亦武痛苦地按压着太阳穴，一双虎目充斥着猩红的血丝，脖颈之上青筋暴起，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暴戾之气。

“奴才遵旨！奴才遵旨！”

宁福连声应诺，下意识地便想抱起小姑娘离开。

否则，他们所有人加起来，恐怕都不够陛下泄愤的啊！更何况今日乃是陛下生母的忌日，若在此见了血，恐有不祥之兆！

若非如此，陛下又怎会在这天寒地冻之际，跑到这冰冷的池水中浸泡，以求压制体内那股躁动的邪火呢！

陛下的病症发作愈发没有规律了！唉……！小丫头呢？

就在宁福思绪万千之际，小九已然毫不犹豫地冲向了池边。

在她眼中，那个男人周身正被浓重的黑色邪气所笼罩，正一点一滴地侵蚀着他的心脉。

被邪气侵蚀，便会丧失理智，迷失本性！

她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如此浓烈的邪气了。

池边的寒意更甚，小九止不住地颤抖，却依然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跃，“扑通”一声跳入了冰冷的池水之中。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她，呛入喉咙和鼻腔的水让她感到一阵刺痛，浸水的衣物更是沉重得让她难以动弹。她咬紧牙关，奋力地向着那快要被黑色邪气完全吞噬的男人游去。

嬷嬷的遭遇，难道是对她逃避现实的惩罚吗？

“天呐！”宁福惊恐万分，却又不敢贸然靠近。

发病时的陛下六亲不认，嗜血如命！这小丫头恐怕要血溅当场了！

谁知这小丫头竟不怕死地伸出冻僵的四肢，试图攀附在他身上。下一秒，男人便扼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提了起来。

窒息感瞬间袭来。

她强忍着痛苦，顺势抱住男人的手臂，用这三年来好不容易积攒的灵气，驱散着他周身的邪气，尤其是他的心口。

男人身形高大，虽然被他掐住脖子提在半空，但却比在水中更能靠近他的心口。

因为在水里，她随时都有可能沉入水底。

而她，本是九重天上刚刚修炼成人形的白泽小神兽，因犯了错被贬下凡间，历经三世劫难，如今这便是她的第三世。

前两世她都失败了，若是这一世再失败，她便要被打回原形，重新修炼！她可是好不容易才修炼成小人儿的！

就在小九感觉自己快要失去意识之时，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松开了。

男人眸中的赤红之色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错愕。

就在小丫头快要坠入水中之际，阎亦武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提了上来。

虽然比方才好了一些，但领口勒着脖子，依旧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小家伙艰难地蹬了蹬小脚。

男人目光如炬，紧盯着她，冷冷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虽然难以置信，但方才在他即将失去理智之时，在小丫头抱住他的那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暖流自她掌心传来，缓缓地流向他那仿佛快要灼烧腐烂的心脏。

然后，他便清醒了。

这是有生以来，头一次。

在不需要鲜血的祭奠下，体内那股躁动的情绪，竟然奇迹般地平息了下来。

灵力耗尽，浑身冰冷的小丫头，艰难地眯开眼缝，看着他，虚弱至极。

“嬷、嬷嬷……”

阎亦武：？

话音未落，小家伙便昏迷了过去，浑身滚烫，却又冷得不停地颤抖。

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人抓住，惊恐不安的可怜小兔子。

阎亦武心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宁福！传太医！”

宁福连声应诺，急忙应声而去。

看着小丫头难受的表情，阎亦武下意识地将她抱入怀中，起身向岸边走去。

又补充道：“派人将林嬷嬷治好，带过来！”

已经跑出两步远的宁福，一身冷汗还未干透，连忙应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陛、陛下，好了？就、就这样清醒过来了？！没见血，没杀人？！

小家伙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了。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她呆呆地坐在温暖舒适的大床上，有些茫然。

这是……哪里？

一直守候在房间外的青衣宫女云春，听到动静，连忙走了进来，瞧见小丫头醒了，高兴极了。

“九公主，您醒啦！请您稍等片刻！”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出去，带着另一位身着粉衣的宫女云夏，以及衣物一同返回。

小九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们，这才慢慢地回忆起来。

嬷嬷曾说过，她是亦武国的九公主，所以大家都喊她小九。而那个凶巴巴，被称作陛下的男人，就是亦武国之主，也是她的爹爹。

“嬷嬷呢？”小丫头急切地翻身下床。

因为许久未曾开口说话，她的声音沙哑极了。

那时，她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去救爹爹，正是因为在门外听见那个名叫宁福的公公说，需要爹爹下旨，才能让人去给嬷嬷治病。

如果爹爹失去了理智，便无法下旨救嬷嬷了！

云春连忙上前，将小丫头抱回床上，温声细语地哄劝道：“九公主莫急，太医已经给林嬷嬷诊治过了，待会儿就带您去看她，好吗？咱们先穿好衣裳，好不好呀？”

小九乖巧地点了点头，安静地任由她们为自己打扮。

或许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小丫头的脸蛋微微泛红，换上一身喜庆的红色裘袍，扎着两个低垂的丸子头，看起来就像是年画娃娃一般，可爱至极。

只是，稍微有些瘦弱了。

“丑。”

门口，男人冷漠的声音响起。

小丫头抬起头，便看见阎亦武正蹙着眉头站在那里，表情依旧阴沉难看。

仿佛是常年不化的寒冰一般。

云春云夏连忙行礼退下，与宁福公公一样，在心中默默地为自家陛下捏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