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当她哄我时

　　沈凝捏着手中的任务卡，低垂的眼睫覆下深深的阴影。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几分不自然的僵硬泄露了他心底的不安。他低声呢喃，语调低沉而闷哑：“没关系的……姐姐不想给我写信也没关系……我还是会写信给姐姐的……”
　　话音如低低的叹息，从他胸腔中缠绕出，带着几分刻意掩盖的委屈和自我说服的意味。即使如此，他心口那种沉闷的疼痛感却没有丝毫减轻。
　　沈凝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产生这种莫名的情绪。

　　可是，她之前的那个不耐烦的眼神……就像一柄钝刃，悄无声息地在他心上留下隐隐作痛的痕迹。
　　他本没打算插手的。这个节目是狼族与人类联合制作的象征性产品，而他的初衷，仅仅是为了示好合作关系。但狼族的成员总是习惯性惹麻烦，节目组里也屡次矛盾不断，他作为首领，只是出于职责让那鲁他们来参与，让双方稍微用点心，别再把事态闹大。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样发展。
　　在车上，他无意间瞥见直播中的她——那个女孩儿，站在镜头前，安静地如同一幅画，毫无多余的动作，却让他莫名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他已经沉着脸挂断了电话，取消了所有安排，对一行随从宣布自己要代替一个人加入节目——完全冷酷、果决，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行动是如何启动的。
　　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他的生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无论是担任首领的那天，还是每一场狼族之间至高无上的仪式，他的心都像被冻结的浮冰，波澜不惊，甚至涌不起丝毫感慨。他的人生仿佛只是机械齿轮的一部分，冰冷、无情地运转着，完全没有温度。
　　可那一刻，当镜头里出现她的身影，他清楚地感觉到——他生命中的一切，似乎都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姐姐……”

　　苏醒的情绪使得他像个迷失方向的少年，僵硬地站在女孩面前，而眼前的江白，此刻却是一脸无奈疲惫。

　　“……”
　　江白低头看了一眼任务卡，又抬眼望向眼前的少年，秀眉下意识地蹙起些许不悦。
　　这是什么情况？一个小家伙居然因为这点小事生闷气？
　　江白默默地叹了口气，心中暗暗感慨：这个年纪的“幼崽”真是让人头疼。真麻烦，需要人哄啊……

　　她不由得抬起手，修长的指尖轻轻落在少年细软的乌发上，那动作既轻柔又随性，带着三分敷衍的意味。但她的语气，却愈发柔软，仿佛哄小朋友似的：“好啦好啦，写嘛，当然给你写。”
　　话音落下，她假装自言自语般轻声补了一句：“不给你写信，我还能给谁写啊……”

　　这句略带慵懒的低语，瞬间让沈凝抬起了头。他原本黯淡的黑眸猛地一点点亮起，小心翼翼地确认：“……真的吗？”
　　他的语调中透着太多的不确定，这种罕见的脆弱使他整个人显得异常认真。

　　江白的手依旧保持着她的动作，略感讶异地看着少年的反应。片刻后，她忍不住调皮地将手指在他头发间抓了两下，软如绸缎的发丝被她随意弄得乱七八糟，而她本人则因这样的“杰作”勾起了嘴角，弯眉一笑。
　　这个笑容实在过于灿烂，让人与屏幕中目睹这一切的所有观众，均在这一秒失了神。

　　“不骗你，我可是向来说话算数的。”江白低头，一边整理着他的头发，一边抿唇笑道，“看好了，姐姐帮你把头发弄整齐了！可别再乱生气了啊。”
　　这语气，完全像是在哄小孩。

　　然而，在少年面前，这样明媚而清浅的笑，竟比任何撩人的话语更加致命。
　　沈凝整个人蓦地僵住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原本苍白的耳尖又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他垂下眼帘，隐去眸中翻滚的深沉情绪，声音低低闷闷地说道：“我已经十九岁了，早就不会哭鼻子了。”
　　这几乎称得上是辩解的话语，却带着奇异的隐忍与克制。

　　江白听着他略显固执的回答，嗓音里满是轻快的笑意：“行行行，我们小凝都十九岁啦，是大人大人，绝不是会掉眼泪的小朋友。”
　　这甜甜的语调和随意取的“昵称”，让桌子两旁的狼族成员瞬间震惊得目瞪口呆。

　　那鲁和冉染齐刷刷地盯着江白，神色复杂得宛如见证不可思议事件的旁观者。冉染甚至下意识地朝着首领的方向扫了一眼，只见沈凝雪白的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她瞬间忍不住冷汗直冒：“首、首领，她只是……”

　　她迟疑片刻，绞尽脑汁想为江白这古怪的亲昵称呼找合理化的解释：“她只是……这样称呼您，是……呃，表现亲近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