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账本迷云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陈孝志的车驶入喧嚣的市井之中。他此次前来，目标明确——找到那个一直跟在曹永亮身边的薛强，人送外号“强子”。

车水马龙间，陈孝志拨通了薛强的号码，等待的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起，听筒里传来薛强带着几分警惕的声音：“喂，你找我有什么事？”

自从曹永亮被捕后，那些与他有经济瓜葛的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涌向薛强，催讨旧账。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不堪其扰的薛强早已草木皆兵。

“没事，强子，”陈孝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随意，“正好来市里会个朋友，想起咱们也好久没一起喝一杯了，出来聚聚？”

电话那头，薛强略带迟疑地回应道：“最近肠胃不太舒服，喝酒就算了吧。”

陈孝志眉梢一挑，这小子，是想躲着不见啊。但他并未气馁，笑着说道：“不喝酒也没关系，那就一起吃个饭，随便聊聊。我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和你叙叙旧。”

薛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似乎也在衡量着什么。他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孝志，虽然我之前是帮曹哥管账，但你也清楚，我就是个过路的财神，那些钱根本没在我手里停留过，都是直接被曹哥收走了。如果你和曹哥之间有什么经济纠纷，可别来找我，我帮不上忙。”

陈孝志闻言，心中了然。他连忙解释道：“强子，你误会了，我找你吃饭可不是为了要钱。我和曹哥之间没有什么经济上的瓜葛，你放心，就是单纯地想和你聚一聚，随便聊聊天。”

薛强语气中仍带着一丝怀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陈孝志语气诚恳，“这有什么好骗你的。出来吧，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最终，薛强报了一家饭店的地址，两人约定在那里见面。

半小时后，薛强小心翼翼地出现在饭店门口。他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先在周围观察了足足十分钟，确认没有异样后，才迈步走了进去。

薛强来到二楼的包间，推门而入。陈孝志一抬头，脸上堆满了笑容：“来了，快坐。”他热情地招呼着，又叫来服务员点菜。

等待上菜的间隙，薛强率先打破了沉默，问道：“你厂子最近怎么样？”

陈孝志并不打算和他说实话，含糊其辞道：“还凑合吧，现在利润低，勉强维持开支。过了年，我可能都不打算干了。”

如果说生意红火，没准他会提出借钱或者入股，那可就麻烦了。

薛强叹了口气，感慨道：“哎……现在各行各业都不好做啊，真难。”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见薛强已有了几分醉意，陈孝志觉得时机已到，便开始步入正题。

“强子，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陈孝志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薛强醉醺醺地搂住陈孝志的肩膀，口齿不清地说：“求？咱俩什么关系，还用得着‘求’这个字？说吧。”

陈孝志先是殷勤地给薛强倒满酒，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强子，亮哥不是有个账本吗？那里面记录的事情见不得光。我也是为了你着想，现在他已经被抓了，如果把账本的事情供出去，你也难逃干系。我的意思是，那账本你可不能留着，赶紧烧了吧。”

薛强虽然醉眼朦胧，但脑子还算清醒。他摇了摇头，含糊不清地说：“那可不能烧，里面还有不少欠条呢，烧了就什么都没了。”

陈孝志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可以把欠条留下来，只把账本烧掉。”

为了让薛强相信自己所说的话，陈孝志继续施加压力：“亮哥都进去好几次了，这次肯定会受到严惩。你想想，为了争取宽大处理，他会不会把你供出去？到时候，你这账本一交上去，可就彻底把你给定罪了。”

薛强听得晕晕乎乎的，觉得陈孝志说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他还在犹豫不决，陈孝志已经举起了酒杯，和他轻轻一碰：“强子，你可要想清楚了。亮哥已经被警察押送回来了，最晚明天中午就能到金西。如果你想销毁证据，时间可不多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念着以前你对我不薄，才好心提醒你。至于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

薛强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喃喃问道：“……亮哥这次还能出来吗？”

陈孝志意味深长地说道：“出来倒是能出来，毕竟他也没犯什么死罪。但这次肯定要蹲上一段时间了，出来估计也得五六十岁了。但你不一样，你才二十六七岁，还没结婚呢，难道要为了他的事情把自己搭进去？以后不娶媳妇了？就算你想结婚，人家一听你蹲过监狱，谁愿意嫁给你？你爸妈都那么大年纪了，谁来照顾他们？这些你都得好好想想。”

薛强听到这里，心思彻底活泛起来。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喃喃自语道：“不行，我得把账本烧了。”

陈孝志趁热打铁：“记住，万一警察找到你，不管问你什么，你都要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帮他干些零活，其他的一概不知。”

薛强重重地点了点头，含糊不清地说：“你说得对，说得越多，罪越大。”

陈孝志在前台结了账，然后叫了代驾，将两人送到了薛强的住处。

他搀扶着薛强上楼，薛强摇摇晃晃地从厨房的油烟机柜上取出了那本账本。他一屁股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将账本摊开，厚厚的十几本账，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单页纸，都是手写的欠条。

陈孝志站在一旁，看着他一页一页地翻阅着，心里如同燃起了一团火，焦躁不安。

其中有一本账，专门记录着和他有关的涉案往来，包括参与人员、受害人，以及骗取的金额。

他曾在心里无数次地咒骂曹永亮是个疯子，也曾质问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犯罪事实记录下来，难道是怕警察找不到证据，怕自己死得不够惨吗？

曹永亮的回答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那天，他举着账本，一本正经地告诉陈孝志，关键时刻，这账本既能保命，也能换钱。

在说到“换钱”的时候，陈孝志永远也忘不了曹永亮看向他的眼神。

因为，他也在这本账之内。

所以，如果曹永亮出了事，他也会成为曹永亮的“血包”。

薛强翻着翻着，渐渐失去了耐心，开始抱怨起来：“妈的，一天到晚净是麻烦事。进去也不让我安生。”

陈孝志蹲下身子，装模作样地说：“来，把欠条都拿出来，我帮你分一下。”

薛强将欠条递给陈孝志，看着满地的账本和零散的记录，说道：“孝志，你也帮我弄吧。”

陈孝志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好吧，也就你，换了别人，我才懒得帮忙。”

薛强喝多了，看东西有些重影。他翻完一摞账本，对陈孝志说道：“不行，酒劲上头，太难受了，我得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