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孽债

“可不是他！”女子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喊道，全然不顾披散的长发和沾满泥土的脸颊，“你恨错人了！真正的坏人逍遥法外，你甘心吗？”

地上的男人闻言，粗重的喘息声一顿，攥着女子胳膊的力道也松了几分，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谁？”他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章熙桐趁机掰开他的手，往后挪了挪，急促地说：“陈孝志！是陈孝志害你！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放屁！”李江磊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布满血丝的眼珠瞪得滚圆，“为了那个小白脸，你也学会撒谎了？当我傻吗？那天在卫生间，我亲耳听到陈孝志打电话说的那些话！你以为我会信你？”

“那天？”章熙桐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切地问道，“他什么时候说的？”

“就你们结婚那天！”李江磊咬牙切齿地吼道，“我在卫生间听得清清楚楚！”

刹那间，所有的疑惑都像碎片一样拼凑完整，真相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章熙桐。

她强忍着心头的苦涩，努力解释道：“他就是故意设局陷害程枫！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老三和清泉，他们都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见她语气笃定，眼神清澈，不似作伪，李江磊眼中的戾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平静。

“他们……都知道？”他声音低沉地问道。

章熙桐用力点了点头，“嗯！你去找陈孝志问清楚，是他一手策划了这一切！”说话间，她的手悄悄向后摸去，抓起一把湿润的泥土，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李江磊沉默了两秒，脸上平静得令人心悸，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你们都知道，却偏偏瞒着我？好！好得很！你们都是帮凶！帮凶就该……遭报应！”

话音未落，他如同受伤的野兽般猛地扑向章熙桐。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章熙桐扬手将手中的泥土狠狠地撒向他的眼睛。

“啊——！”李江磊惨叫一声，被迷了眼，双手本能地捂住脸。章熙桐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时机，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在他的心窝上。

“嘭！”李江磊仰面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章熙桐顾不得查看他的伤势，撑起身子，像离弦的箭一般，拼命朝简易棚子的出口跑去。

李江磊听到动静，虽然双眼刺痛难忍，几乎看不见东西，却依旧伸出双手，疯狂地在空气中抓挠着。

“唔……”章熙桐刚刚跑出没几步，就被一只伸来的手勾住了小腿，猝不及防之下，她身子猛地向前扑去，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面上，膝盖和手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她顾不得疼痛，咬紧牙关，挣扎着爬起来，再次奔跑。

李江磊胡乱地用袖子擦拭着眼睛上的泥土，虽然眼皮火烧火燎地疼，只能眯着一条缝，但他依旧模糊地看到一个身影跑了出去。他嘶吼一声，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朝着那个方向追去。

夜幕已经彻底降临，天地间一片漆黑，李江磊看路十分费劲，跌跌撞撞，而章熙桐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在崎岖的小路上飞快地奔跑着。

突然，远处出现了一束摇晃的手电光，如同黑暗中的希望之光。章熙桐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对着光亮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听到她的呼救声，李江磊更加疯狂地追赶，他能感觉到自己离那个身影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窜出一个黑影，速度极快。章熙桐看清那黑影的轮廓，惊喜地喊道：“黑子——！”

那黑影并没有扑向章熙桐，而是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猛地朝着身后紧追不舍的李江磊冲了过去。

“砰！”一声闷响，黑影凌空跃起，狠狠地撞在李江磊的身上，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他撞翻在地。一人一狗在泥地上滚了几圈，才堪堪停住。

看到黑子出现，章熙桐知道程枫一定就在附近。她顾不上身上的伤痛，对着黑暗大声喊道：“程枫——！！”

听到章熙桐的呼喊，黑暗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程枫加快速度，循着声音的方向飞奔而来。

黑子为了牢牢控制住李江磊，张开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胳膊。李江磊吃痛，拼命甩动胳膊想要挣脱，黑子却咬得更紧，犬牙几乎要刺入骨头。

挣扎中，李江磊的双手在地上胡乱摸索，突然摸到一块尖锐的石头。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毫不犹豫地举起石头，朝着黑子的头部狠狠地砸去。

“呜——！”章熙桐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黑子痛苦的惨叫声，她的脚步猛地顿住，如同被钉在了原地。路边是一片荒废的木栅栏，她慌忙捡起一根手腕粗的木棍，想要回去救黑子。

然而，还没等她转身跑回去，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头顶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难以抑制的怒火，“去……去喊人！”

章熙桐猛地抬起头，借着程枫手电筒微弱的光芒，清晰地看到她红肿不堪的脸颊，嘴角一道触目惊心的裂口，还有身上被撕扯得破烂不堪的衣服。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如同火山爆发般在程枫的心中喷涌而出，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我草他妈的——！”他咬牙切齿地怒骂一声，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嘶哑而充满戾气。

紧接着，他一把夺过章熙桐手中的木棍，如同暴怒的雄狮一般，朝着倒在地上的李江磊狂奔而去。

下一秒，章熙桐便听到李江磊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啊——！啊——别打了！程枫别打了！要死了！要死了！”

生怕程枫盛怒之下失手闹出人命，章熙桐顾不得一切，踉跄着跑过去，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哭喊道：“程枫！别打了！会死人的！求求你别打了！”

夜色如墨，借着惨淡的月光，章熙桐只看到程枫如同疯了一般压在李江磊的身上，手中那根被打断的木棍高高举起，断裂的尖端如同锋利的锥子一般，对准了李江磊的胸口，仿佛下一秒就要狠狠地刺下去。

程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整个人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暴戾之气。

李江磊双手抱头，蜷缩在泥泞的地上，身体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求饶声。

一阵夜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更衬得周围一片死寂。

“程枫！”章熙桐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夺过他手中的断木棍，“松开！给我！”

程枫喉结滚动，发出艰难的吞咽声，却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

“程枫，你听我的！快松手！”章熙桐用尽全身力气掰他的手指，可程枫的大手如同铁钳一般，纹丝不动，断裂的木棍被他捏得咯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再次断裂。

章熙桐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意从程枫身上散发出来，如同实质一般令人心惊。她顾不得恐惧，紧紧地抱住程枫，在他耳边轻声安抚道：“程枫，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我没事了……”

程枫的情绪也影响到了黑子，它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地上的李江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随时准备再次扑上去撕咬。

章熙桐见状，心急如焚，对着程枫声嘶力竭地大喊道：“程枫！我不想你有事！你听见没有？！！”

“……”

怀抱中，程枫紧绷的身体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

章熙桐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中抢下那根断裂的木棍，如同丢掉一块烫手的山芋一般，随手扔到了一旁的草丛中。

程枫依旧没有起身，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快速拨打了报警电话，简单报了位置就挂断了，紧接着又拨通了老三他们的电话。

他脱下沾满泥土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披在章熙桐身上，然后站起身，如同押送犯人一般，拽着瘫软如泥的李江磊，一步步朝着山下走去。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寂静的夜空，闪烁的红蓝警灯照亮了周围的树木。李江磊如同死狗一般被警察押进了警车里，章熙桐和程枫则坐着老三的车，紧随其后，也去了派出所。

邢洪昌赶到派出所时，章熙桐和程枫刚做完笔录出来。看到章熙桐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邢洪昌气得额头青筋暴跳，差点忍不住爆粗口。

章熙桐被女警带去验伤，程枫和邢洪昌则在派出所冰冷的走廊里焦急地等待着。

对于李家母子的为人，邢洪昌心里清楚得很，尤其是那个王娣妤，简直就是个胡搅蛮缠、撒泼打滚的主儿，最擅长卖惨装可怜。如今儿子犯了事，她肯定会想方设法来找他和解，从中斡旋。

他试探着看向靠墙而立、低头把玩着打火机的程枫，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程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眼皮低垂，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中的一次性打火机，“什么打算怎么办？”他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邢洪昌刚说了半句，“要是他妈回头来找你们谈和解……”

“咔嚓”一声脆响，程枫手中的一次性打火机被他硬生生地掰成了两截，塑料碎片和火石散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程枫猛地抬起头，眼神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霜，声音更是如同淬了冰一般：“今晚的事，谁敢来说和，就别怪我骂得他祖宗十八代都抬不起头来！”

邢洪昌闻言，心里一凛，立刻明白了程枫的意思，也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是白说了。

“不是我要给你们调解。”邢洪昌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提醒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像王娣妤那种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指不定就会来找你们求情。”

程枫缓缓收回目光，原本就紧绷的下颚线条此刻看起来更加严肃，如同刀锋般锋利。

“谁说都没用！谁敢替那个畜生求情，我就跟谁翻脸！那个傻逼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该在里面蹲几年就蹲几年！少他妈一天都不行！”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