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柠檬鱼

隔壁桌那位描着精致眼线的女人，踩着高跟鞋，看似不经意地瞥了程枫一眼，这才扭着腰肢去结账。

章熙桐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担忧地问：“你就不怕她回头找你算账？”

程枫也压低身子，往前凑了凑，胸口几乎要贴到桌子边缘，故作轻松地反问道：“她要是敢动手，你不得挺身而出啊？毕竟你们都是姐妹，我势单力薄啊！”

章熙桐撇撇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你可真不了解我，我这人，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不惹事，但是怕事！”

程枫闻言，眉毛一挑，朝着她竖起一个大拇指，语气夸张地评价道：“这觉悟，真是...怂得坦荡，窝囊得彻底啊！”

“噗嗤……”章熙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嘴角微微上扬，脸也转向了一边，似乎是想掩饰自己的笑意。

程枫见状，嘴角也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总算是把她逗乐了。

从见到那位令人不快的上司开始，她整个人就像是上紧了发条，紧绷得厉害，刚才更是气得脸色都有些发白，他一直担心她会憋坏，这才想着找个借口把她拉出来透透气。

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六道菜肴陆续端上了桌，味道算不上惊艳，但也还算过得去，中规中矩，直到那盘蒜蓉空心菜的出现，彻底刷新了章熙桐对“绿叶菜也能难吃”的认知。

一道简简单单的绿叶菜，竟然能炒得让人吃了一口就再也不想夹第二筷，这厨师也是个人才！

本以为这道空心菜已经是今日的黑暗料理巅峰了，直到那道柠檬鱼端上桌，章熙桐才发现，原来惊喜（吓）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要说这两人都是在海边长大的孩子，对海鲜的接受度向来很高，无论什么做法的鱼，基本上都能接受。可是，当章熙桐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柠檬鱼后，咀嚼的动作却渐渐慢了下来，程枫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他关切地问道：“不好吃吗？”

章熙桐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口不对心地回答道：“好吃啊！”

“你笑得可一点都不像好吃。”程枫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的伪装。

“不信你尝尝。”章熙桐说着，夹起一块鱼肉，放到了程枫的碗里。

程枫夹起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发现这味道和他在泰国吃过的正宗柠檬鱼有着天壤之别，脸上的表情也由之前的轻松转为复杂。他对上章熙桐略带无奈的目光，二话不说，直接将那盘柠檬鱼推到了她的面前，语气夸张地说：

“古有孔融让梨，今有程枫让鱼，这美味佳肴，都归你了！”

章熙桐：“……”她哭笑不得地看着程枫，心里五味杂陈。

程枫一脸关切地问道：“实在吃不惯？”

说实话，这味道，简直是味蕾的灾难，她实在难以昧着良心说好吃。

但是，考虑到这顿饭是程枫请的，她又觉得不好意思扫了他的兴致。

“吃得惯，还行。”章熙桐违心地说道。

程枫拿起已经结好的账单，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说：“我吃不惯，走吧，换一家！”说着，便拉起章熙桐，朝着餐厅门口走去。

结完账，程枫带着章熙桐走出了餐厅。

他本意是想带她来尝尝不一样的美味，让她开心一下，却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踩了个雷。

程枫感觉自己的胃有些不太舒服，他轻轻揉了揉，有些歉意地说：“还是吃点别的吧，咱们再重新选一家。”

章熙桐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道：“你胃疼了吗？”

程枫点点头，没有否认。

“我刚才在楼下看到有一家药店，我去给你买点药。”章熙桐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却被程枫一把拽住了胳膊，“没事，先找个地方吃饭。”

章熙桐有些无奈地说：“你都这样了，还吃什么啊？”

她挣脱程枫的手，快步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程枫见状，连忙追了上去，“一起去吧，我陪你。”

两人来到药店，章熙桐熟练地报出了一个药名，然后又跑到收银台扫码付款，还不忘叮嘱药店的工作人员倒一杯温水给程枫。

程枫接过温水，就着水服下了药，过了片刻，胃里的疼痛感渐渐减弱，人也感觉精神了一些。

程枫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买什么药？”

章熙桐闻言，顿时有些语塞，支支吾吾地说：“这是……常识啊，谁还不知道啊！”

走出药店，章熙桐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条街道，兴致勃勃地说：“前面有条小吃街，我上学的时候经常去，那里有很多好吃的。”

程枫这才想起来，章熙桐是在本市念的大学，对这里肯定很熟悉。

“刚才是我没选好，这次换你带我吃，怎么样？”程枫笑着提议道。

章熙桐故意眯起眼睛，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反问道：“我选的地方可没有那么高大上哦，你确定要去吗？”

程枫见状，故意瞪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你这是在质疑我？嗯？”

章熙桐憋着笑，连忙摆手否认道：“我哪敢啊！”

程枫故作不满地说：“还说你没有！我看你眼神就知道，你现在肯定在心里偷偷笑我，笑我精准地选到了全城最难吃的餐厅，对不对？”

章熙桐连忙解释道：“我可没有那么想，你别冤枉我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两只斗气的小鸡似的，朝着小吃街的方向走去。程枫看着走在前面的人，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

同样的背影，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依然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章熙桐随意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家常菜馆，一进门，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味就扑鼻而来，让人食欲大增。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菜单拿在手里，光是看着那些菜名，就觉得胃舒服了不少。

这次换章熙桐点菜，她点得不多，但每一份的量都很实在。

章熙桐将用开水烫过的筷子放在程枫的餐碟上，轻声说道：“这顿饭，就让我来请吧。”

程枫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章熙桐提前预判，“你要是跟我抢着付钱，我就不吃了！”

“……好吧，你请我。”程枫无奈地笑了笑，只好答应。

章熙桐认真地说：“其实，谁请谁，真的没什么的。我说于公于私都应该我请你，是真心实意地想感谢你。”

程枫喝了一口晾温的开水，缓解了一下胃里的不适，笑着说道：“你总跟我说谢谢，搞得我们好像很生疏一样。你忘了，上高中的时候，我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章熙桐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疑惑，关系挺好？

见她脸上露出一丝迷茫，程枫有些不确定地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章熙桐歪着头，反问道：“是吗？”

程枫肯定地点点头，语气认真地说：“是啊，那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啊！”

章熙桐这才明白，他们之间对“关系好”的定义，似乎存在一些偏差。

她撇撇嘴，带着几分抱怨的语气说道：“你那时候总是欺负我，你都忘了吗？”

程枫闻言，一脸疑惑地回忆道：“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章熙桐开始细数程枫当年“欺负”她的种种“罪行”：把海星塞进她的书桌里，经过她身后的时候故意揪她的头发，还把零食渣子弄得她一书包都是。

这次轮到程枫一脸茫然了，他努力回忆着当年的情景，试图为自己辩解：“不是……你不是说想要一个海星的标本吗？我就特意去海边给你捡了一个最漂亮的，想给你一个惊喜。”

章熙桐：“……你没听我说前半句吧？我说的是小时候想要，不是现在！”

程枫：“……”

他默了默，又有些尴尬地说：“我揪你头发，是因为你头发上粘了泡泡糖，我怕你不舒服，才想帮你弄掉。”

章熙桐：“……那不是泡泡糖，那是我自己DIY的发卡，好不好！”

“……”发卡？他还纳闷呢，泡泡糖里怎么还藏着一个一字夹。

章熙桐又追问道：“那我书包里的零食渣子，肯定是你故意撒的吧？”

程枫连忙否认道：“我塞的零食，估计是哪个嘴馋的家伙，偷偷把零食给吃了，然后没把零食袋扔掉，就赖我头上了。”

章熙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对起了当年的“账”，结果却惊人地发现，过去很多事情，都是章熙桐误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