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桃花初绽

夜幕低垂，村落中一片静谧。梁宁雨目光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向刚归来的章熙桐说道：“熙桐，你刚回来，村里头熟络的朋友不多，往后啊，让程枫多陪你转转。”

程枫耳畔捕捉到这句话，心中微微一动，却又不敢全然确定，试探性地回应：“姨，熙桐姐平日上班，哪有闲暇时间玩乐？”

梁宁雨闻言，语气带着一丝嗔怪：“怎么会没时间？下班之后，周末假日，不都是空闲的时候嘛？”

至此，程枫心中已有了七八分明了，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姨，您是说，我多找熙桐姐，您不会介意？”

梁宁雨爽朗一笑，眼角的皱纹也舒展开来，“怎么会介意？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孩子的人品，我信得过！”

话音落地，程枫心中已是十拿九稳，脸上也露出了欣喜之色，“姨，您这番话，我可就记下了，往后定会常来寻熙桐姐玩耍。”

梁宁雨乐呵呵地应道：“好啊，多来走动走动才好。”

既然话已至此，程枫也就不再遮掩，话里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姨，若是熙桐姐还没心仪的对象，其实咱们村里的小伙子也挺不错的，离您近，往后也能多照应着。”

梁宁雨心中了然，知道这年轻人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笑着回应：“我也是这么想的。就这么一个女儿，嫁得远了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能找个知根知底的近处的，自然是最好的。”

两人相视一笑，已然心照不宣，达成了某种默契。

然而，程枫心中仍存一丝顾虑，坦诚道：“只是，感情这事儿，最终还是得看熙桐姐的心意，我们说了不算。”

梁宁雨点头表示认同：“那是自然，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张。不过，我说的话，她多少还是会听一些的。”言语间，已然暗示会帮衬程枫。

程枫闻言，心中更加安定，郑重地说道：“姨，那您可得多帮我说几句好话才是。”

梁宁雨爽朗地笑道：“那是肯定的，放心吧。”

程枫似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补充道：“姨，这事儿跟咱们超市的合作可没关系，我帮您们，绝不是为了拿熙桐姐来交换。”

“姨明白，姨没那样想。”梁宁雨说着，眼角瞥见一人从屋里走出，便笑着说道：“好了，你和熙桐的事，就交给我吧。”

程枫刚想应声，却见章熙桐已走到近前，手里拿着手机，“姨，刚才的干脆面钱已经给您转过去了。”

梁宁雨心领神会，佯装拿出手机看了看，笑得合不拢嘴，“哎哟，收到了，收到了。”

章熙桐将手中的一袋蔬菜放在程枫脚边，轻声道：“给你的。”

程枫弯腰拾起，朝梁宁雨道别：“姨，那我先回去了。”又看向章熙桐，温声道：“走了。”

章熙桐轻轻应了一声：“嗯。”

梁宁雨见状，连忙说道：“你这么回去多远啊，把电动车骑上。”

章熙桐一听，顿时有些着急，“他骑走了，我一会儿还要送货呢！”

梁宁雨摆摆手，“都这么晚了，谁还让你送货啊。”

章熙桐看着程枫骑着电动车远去，转过身，微微嘟着嘴，对梁宁雨抱怨道：“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借了人家那么多钱，什么事都顺着他。”

梁宁雨紧跟着章熙桐走进屋里，抬手在她背后轻轻拍了一下，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你这孩子啊……”

另一边，程枫骑着电动车回到食品加工厂，熟门熟路地绕到厂房后那栋独立的二层小楼。一楼靠东的第一间房间，住着他的朋友闻洪霄。

此时，闻洪霄正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门响，立刻来了精神，起身去开门。

门刚打开一条缝隙，一个印着熟悉零食包装的袋子映入眼帘。闻洪霄喜出望外，连忙伸手去抢，门外的人动作更快，将袋子收了回去。

两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短暂地僵持了一下。闻洪霄见抢不到，也不再坚持，只是站在门内，冲着程枫傻笑着。程枫故意板着脸，绕过他走进房间，一边走一边带着一丝责备的语气说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以后谁敲门都要先问清楚再开，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嗯嗯。”闻洪霄憨笑着点头，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程枫手中的干脆面，脖子伸得老长，恨不得原地转个圈。

程枫走到沙发旁坐下，目光扫过茶几，上面还放着几串烤串，只是动了几口。临走前，他曾嘱咐马鑫给大霄送些烧烤过来，看来大霄的胃口并不好。

他刚一抬眼，就看见闻洪霄眼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的零食，程枫无奈地笑了笑，扬手将干脆面扔给了他。

刚才在王厂长家，程枫也没怎么吃饭，光顾着喝酒了，现在肚子还真有些饿了。他拿起茶几上一串烤扇贝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闻洪霄则迫不及待地撕开一包干脆面，大口嚼着。

两人默默地各自吃着东西，电视里播放着色彩鲜艳的动画片，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宁静而温馨的气氛。

突然，程枫放下手中的烤串，状似随意地问道：“大霄，你还记得章熙桐吗？”

闻洪霄口中咀嚼的动作骤然停止，圆溜溜的眼睛缓慢地转动了几下，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片刻之后，他忽然咧开嘴，呵呵地笑了起来，指着程枫，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媳妇。”

程枫手中的动作一顿，脸上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即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摇头道：“瞎说什么呢。”

闻洪霄却像是认定了什么，依旧乐呵呵地喊着：“你媳妇，你媳妇……”

程枫眼帘低垂，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笑意。他漫不经心地捻动着手中的铁签子，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说道：“你要是这么说，我可真就把她娶回来了。”

闻洪霄听了，连连点头，如同拨浪鼓一般，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口齿不清地回应道：“好好好，生孩子，生孩子……”

程枫抬手挠了挠眉角，嘴角的笑意再也压抑不住，“生孩子的事，还早着呢。”

闻洪霄歪着头，似乎陷入了回忆，片刻后，又冒出一句：“你上学，你喜欢她。”

“对对对，喜欢。”程枫笑着应和道。

他的思绪不禁飘回了青葱岁月，章熙桐是他懵懂时期，第一个心动的女孩。这次意外的重逢，仿佛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让他久久难以平静。

闻洪霄搬了把小凳子，挨着茶几坐下，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看到滑稽的情节，便会发出咯咯的笑声，无忧无虑。

程枫的目光落在闻洪霄的背影上，思绪万千。从他记事起，父母就为了生计奔波，常常忙得顾不上他，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做。而闻洪霄家，就住在他们家隔壁，只隔着一道矮矮的围墙。闻洪霄的奶奶见他孤身一人，无人照看，便经常喊他去家里吃饭。

闻洪霄家的饭菜，程枫没少吃。

因此，在闻洪霄奶奶去世的时候，是程枫尽心尽力地帮忙料理了后事，也是他将无依无靠的闻洪霄接到了自己的加工厂里照顾，为的，就是报答当年那份朴素的恩情。

小时候，程枫是村里出了名的顽劣少年，不务正业。然而，随着岁月的沉淀，他却蜕变成为了乡亲们口中那个讲究情义、值得信赖的汉子。

时间如同奔流不息的河流，不仅带走了光阴，也涤荡了人心。

在闻洪霄那儿待了一会儿，程枫便起身告辞。他平日并不住在厂里，家离这里也不远，骑着电动车，拐个弯就到了。

深夜，程枫独自躺在床上，思绪如同散落的珍珠，难以串联成线。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章熙桐的微信对话框，看着空白的输入栏，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千言万语堵在心头，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他编辑了一条简单的消息，发送了过去：

“睡了吗？”

另一边，章熙桐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房间。看到手机屏幕上亮起的消息，她拿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程枫发来的两个字。她沉默了两秒，眼神复杂地看着屏幕，最终，还是将手机轻轻地放在了床头，没有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