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路惊魂

“看过。”章熙桐惜字如金，淡淡回应。

程枫饶有兴致地追问：“那你觉得，他说的在理吗？”

章熙桐白了他一眼，反问道：“这话难道不该问你自己？”

“嘿嘿……”程枫咧嘴一笑，肩膀也跟着颤动起来，“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真要是碰上风浪大的时候，渔业部门早就下通知禁止出海了。咱得做个守法公民，听老妈的话，不让出海咱就老实待着。”

章熙桐无语，默默翻了个白眼。

说话间，远处已经能隐约看到超市的招牌了。

“待会儿进去，给我拿十袋干脆面。”程枫吩咐道。

“你吃啊？”章熙桐疑惑地问。

程枫摇摇头，解释道：“给大霄买的。”

“闻洪霄？”章熙桐确认似的又问了一遍。

“嗯，你还记得他呢？”提起闻洪霄，程枫的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当然记得啊，他现在怎么样了？”章熙桐好奇地问。

程枫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呗，跟个小孩子似的。”

程枫口中的“小孩子”，指的并非闻洪霄的性格，而是他那停留在四五岁孩童阶段的智力。

闻洪霄在村里，算是个特殊的存在。小时候一场高烧，烧坏了脑子，智力也因此受损。村里其他小孩总是欺负他，嘲笑他是个傻子。只有程枫，从来没有羞辱过闻洪霄，甚至在其他小孩拿石头砸他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他，还把那些熊孩子揍得服服帖帖的。

从那以后，闻洪霄就如同一个忠实的跟屁虫，哪里有程枫，哪里就有他的身影。

“前些年，他奶奶去世了，唯一愿意照顾他的亲人走了，其他亲戚就没一个愿意伸出援手的。”程枫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就把他接到我的厂子里，让他帮我看看大门，管吃管住，比狗都管用。”

章熙桐眨巴着眼睛，忍不住吐槽道：“哪有人拿人和狗比的？”

程枫不以为然地笑道：“院门口那条看门的大狼犬，给根骨头就啥也不管了，大霄可不一样。晚上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立马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抄起家伙就冲出去了。你说他是不是比狗管用？”

章熙桐小声嘟囔着，“那也不能把人跟狗相提并论啊。”

程枫突然停下车，后座的章熙桐猝不及防，哎呦了两声，“你干嘛呀？”

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

“抽根烟。”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章熙桐双脚踩在地上，环顾四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边都是黑压压的玉米地，阴森森的，怪吓人的。

“你到地方再抽呗，这里……怪黑的。”章熙桐随口抱怨了一句。

程枫吐出一口烟雾，回头，意味深长地看向后座的章熙桐，“怎么？你怕了？现在怕，是不是有点晚了？嘿嘿……对了，你高二那年……”

不等他说完，章熙桐瞬间急了，跺着脚，嗔怒道：“你，你行了，你快点骑车吧！”

即便看不清她的脸色，也能感受到她此刻的羞赧。

程枫咬着烟，继续骑车，但刚才的话题，他显然并不打算轻易放过。

“你跟胡丽惠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

“……”

章熙桐顿时沉默不语，脸颊滚烫得厉害，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程枫继续说道：“不是我故意偷听的，我当时在窗户底下躲阴凉，你俩正好趴在窗台上说话，谁知道你们聊着聊着就聊到我身上了。不过，哥那时候确实挺帅的，……现在也帅。”

“臭……不要脸！”章熙桐在心里暗骂道。

程枫轻嗤一声，“你是不是在背后骂我呢？”

章熙桐矢口否认，“我才没有！”

程枫得意洋洋地说：“那时候喜欢哥的人多了去了，你，不也是其中一个？”

“！”章熙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受不了他这股子吊儿郎当的劲儿，到处招惹小姑娘。

程枫又慢悠悠地补充道：“那么多人喜欢我，我可一个对象都没谈过。”

章熙桐不解地问：“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程枫却答非所问，“现在，我也没谈。”

章熙桐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程枫这个人，让她感到有些不安，就像一股强劲的山风，带着炙热的阳光，毫无预兆地闯入她的生活。

电动车在自家门口停稳。屋里的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章熙桐本以为会迎来几句责备，埋怨她回来得太晚。可梁宁雨却径直走向程枫，指着屋里，使唤着章熙桐说道：

“你去后屋，把那兜菜拎过来，给程枫拿着。”

程枫连忙推辞，“还拿啥啊，上次的菜还没吃完呢。”

“拿着拿着，”梁宁雨不由分说，催促着章熙桐，“快去！”

章熙桐转头看向程枫，后者正咧着嘴，傻笑着。

“……”笑什么笑！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心里却在默默吐槽。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竖起耳朵，留意着身后两人的对话。

梁宁雨说：“熙桐走得急，烟都忘了给你拿了。”

“没事，明天路过的时候再拿也一样，车上还有一盒呢。”程枫应着话，目光却一直朝着梁宁雨的身后张望。

视线被梁宁雨挡住，程枫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就让她吃点烧烤，一口酒都没让她喝。”

梁宁雨笑着说：“哎呀，我对你还不放心嘛，你可是个好孩子。”

章熙桐听到“好孩子”三个字，又忍不住撇了撇嘴……就他还好孩子？

程枫接着说道：“姨，再拿十袋干脆面。”

梁宁雨问道：“又给大霄买啊？”

程枫点点头，“是啊，他爱吃。”

梁宁雨感叹道：“你心眼是真好，大霄幸亏有你照顾，不然，真就得满大街溜达，要饭去了。”

程枫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梁宁雨又拎了一兜干脆面出来，程枫已经用微信把钱转过去了。

“姨，把钱收了吧。”

梁宁雨佯装不悦地说：“这几块钱你还跟我算这么清？”

程枫把手机揣回兜里，理所当然地说：“谁买东西不给钱啊。”

他的目光，却始终往屋里瞟。梁宁雨从刚才就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了，心里顿时活络了起来。

要说女儿也老大不小了，亲戚朋友家的孩子，跟她一般大的，很多都已经结婚生子了。虽然嘴上说着不着急，可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

这程枫，模样周正，个头也够用，条件也算不错，最关键的是，人品好。

熙桐要是能嫁给他，梁宁雨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