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血色楼道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我的声音时似乎有些愕然。我尽量压制住心脏的急速跳动，用简短的语句报了地址：“江尘受伤了，刀伤。我需要你尽快联系救护车，再弄一个过来。”对方没有多问，沉默片刻后挂断了电话。

虽然外表看似冷静，可我的内心早已乱如麻线。两位情绪极度不稳定的抑郁症患者随时可能失控，而此刻，一个受了重伤，一个毫无自卫能力。这种状况下，我绝不能显露出慌张，哪怕我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些许僵硬。

江尘似乎早已洞悉我的伪装，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声音低沉却异常温柔：“别怕，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了。”

他的手握住我的，那触感冰凉得如同冬日冷水，让我越发紧张。这冰冷，昭示着他失血过多的状态。我强撑着不去多想，指尖揪住他西装外套，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叔叔，你会死吗？”囡囡的声音带着哽咽，她眼里含满泪水，小手紧紧抱住江尘的手臂，“你不要死好不好，你还没带我去坐过山车，也没有带我坐苹果飞椅呢。”

江尘轻轻揉了揉囡囡的头，试图挤出一个笑容。然而那笑容疲惫而勉强，他怜爱地望着眼前的小女孩，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我会……尽量。”

他的回答彻底击溃了我的伪装。原本压抑着的情绪在这一刻蓬勃而出，胸口的苦涩像被撕裂般蔓延开，我再无法压住心中的怒火：“什么叫尽量？你是不是想留我独自活在负罪感里一辈子！”

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言语里夹杂着歇斯底里的不安。这样欠江尘人情的情形，还是那种根本还不清的情分，我从未料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的咆哮非但没让江尘恼怒，他甚至微微勾起嘴角，似乎想说些安慰的话。他的声音带有一丝沙哑，又透着股慵懒：“这种事，总有得选的话，我会重新来过。永远不做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事。”

听到这句话，我即便努力调整呼吸，也无法平复内心的慌乱。这言语，分明像在交代遗言！我的眼神死死锁定他，咬牙道：“少废话，好好存点力气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心底的恐惧却分秒扩大。他靠着我的姿态让我看不到那伤口具体的情况，可他逐渐冰凉的手指无声提醒着我，情况显然已经恶化了。

突然，“苏婷”的身影从地上猛然翻身而起。

我的紧绷情绪顿时炸裂，急忙伸手将囡囡护到身后，一只手挡住江尘，目光如剑般盯住她不放。她的眼神布满疯狂，语气像失控的洪水般怒潮般涌来：“他肯为你去死？你和别人有了孩子，他竟然还是愿意为你去死！”

话音未落，她如猛兽般扑向江尘。我清楚，此时的江尘已经虚弱到极限，绝不可能承受任何二次伤害。心里的选择只有一个——强势挡住苏婷。我迅速站起，死命抵住她，回头冷喝：“别动他！”

可苏婷仿佛发了疯，力气竟惊人得出奇。她完全不是医院里那个清瘦柔弱的人，我甚至被她一下推倒到墙角。身体疼得发麻，但此时，危险不止于此。

“周敏”突然站了起来，那一丝丝低沉的呢喃令人毛骨悚然：“你为什么要欺负我的婷婷？”她直视我与苏婷纠缠的身影，声音越来越低，眼神却亮得吓人。

糟了！我暗道不妙，局势再度翻转——被激怒的周敏加入战局恐怕将是致命威胁。

趁着僵持，我急促喊道：“囡囡，快跑！”

然而苏婷眼疾手快，猛地挣脱我的压制，她朝着囡囡疾冲而去。我扭身猛地拉住她，用尽力气抓住她的手臂，却硬是没能拽住她。她疯狂地用力量撕扯自己衣领，全然不顾任何后果。

我喊着：“囡囡！”声音沙哑到几乎断裂，身影也随之扑向苏婷，用双臂死死抱住她的腰。然而就在这片混乱之中，周敏挪到门口，几步追上了囡囡。

囡囡已经跑到门外，可她到底年纪小腿短，迅速被周敏抓住。那神色变幻莫测，声音一会儿温柔一会儿尖锐：“璃璃，不要丢下妈妈！妈妈还是爱你的！最爱你……”

囡囡吓得浑身僵硬，连哭也不敢，任凭女人将她抱得紧紧的。周敏却突然看着囡囡的脸怔了怔，然后像被戳破的气球般爆发：“你不是我的璃璃！你也想骗我，你是抱错的孩子啊！”

她猛然打开门，大力推向囡囡。门外，是老式楼窄窄的楼梯，囡囡只有往楼梯跌去的结果。我眼见如此，拼尽一切想要扑过去，但苏婷如毒蛇般反手缠住我，死死钳制得使我寸步难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强横的力量猛地拉扯住周敏，将她扯离门口。周敏猝不及防，整个身子被甩到一侧，而囡囡也因此被反拉回来，跌坐在地。

是江尘！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墙边猛然扑出，撤掉了周敏的疯狂攻击。而后，他身体再度失控地滑落地面，如同一片无力的羽毛。

下一秒，急促的脚步声自楼梯间传来。两个身穿黑衣的保镖如利剑般刺入现场，跟在后面的是担架以及白衣的医护人员。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忙不迭朝医生交代情况：“快给他止血！他背后受伤，大量失血持续超过三分钟了！”

保镖迅速架起失控的苏婷和瘫坐的周敏，而医生则小心翼翼将江尘腹部朝下放到担架上。我低头一看，自己手上、衣服上全是血，狼狈得扎眼。

囡囡扑进我怀里，眼泪就像瓢泼的大雨：“新芭芭流了好多血，他会死吗？”

她的哭声让我的心像被利刃剜过，但我的眼神里却满是怔忡。我没有答案。

跟救护车一同下楼时，辛熙和周子熙的身影恍然出现在楼下。他们原本应该在今天出发去度蜜月的。

“璃璃！”辛熙冲过来，一眼看到乱遭的我，脸色刹那惨白，“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尽量平静道：“没事。”话语刚落，我已将囡囡推进她怀里：“帮我送孩子去江奶奶那儿。”

她身体僵了僵，诧然地问：“确定吗？”

我没有时间犹豫：“我要跟他去医院。”

辛熙郑重接过孩子，神色肃然：“你放心去吧。”

囡囡被安抚后松开我的手，而我的心里却早已绷到极限。车内冷气刺骨，可我的身体却止不住颤栗。江尘面朝下躺着，背后的刀伤彻底显露出来，深色西服已经是一片殷红。我看着他，心不由得坠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