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陌生电话后的相遇

带着别人的孩子去看望老太太，想想总觉得不太合乎逻辑吧？我轻轻摇了摇头。
“不太实际。”

话音刚落，我们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空气中仿佛能听见那微妙的尴尬，却突然被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打破。是个陌生号码。
考虑到我刚回国没几天，知情的人寥寥无几，这电话本是打算忽略掉的。但不知怎么的，那一瞬间我的手仿佛脱离了意识，竟鬼使神差地滑开了接听键。

话筒里，是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柔和且温暖得令人心悸：
“璃璃，现在方便来医院一趟吗？”

二十分钟后，我已经站在江奶奶所在医院的大门口。囡囡仰着天真无邪的小脸问我：
“麻麻，我们为什么要来医院啊？”说着，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采立刻褪去，还委屈地缩了缩肩膀。“是要打针吗？疫苗针针？”

我伸手轻揉了一下她软软的头发，努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安抚道：
“不打针，宝贝，我们只是来见一个太奶奶。”

囡囡听了这话，瞬间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

一路上，我始终心怀忐忑。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但那陌生来电的瞬间，我脑子里似乎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力量占据，做出了这个决定，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

推开病房的门，我看见江奶奶坐在沙发上，正专注摆弄着一盆花，神态竟显得比我想象的要愉悦。她抬头看见门口的我们时，立刻放下手中的花儿，热情地招呼道：
“快进来啊，站在门口干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下。囡囡那张精致得像瓷娃娃的小脸霎时映入老太太的视线。

江奶奶的目光顿时愣住了，她紧紧盯着囡囡，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小身影震住，眼中迅速掠过一丝无法隐藏的错愕。她犹豫片刻，才讷讷问道：
“这个孩子……是谁家的？”

我咬紧嘴唇，没有给出任何回答。然而囡囡却毫不拘束，迈着小步子上前，挥动着小手甜甜地打了个招呼：
“太奶奶好！”

江奶奶的眼神变得复杂，在讶异与无措之中挣扎，最终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喜。她像是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能颤抖着再次确认道：
“这……孩子……”

我无法对她摇头否认，那样的举动，我觉得对于一个即将步入迟暮之年的老人而言，实在太过残忍。

江奶奶用一种几乎贪恋的目光在囡囡的脸上扫过去，像是在尽力将每一寸细节都刻入心间。最后，她颤巍巍地开了口，语气里包含着不安与期望：
“这孩子……小尘知道吗？”

【小剧场】
我：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这个问题让我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而就在我迟疑的片刻，囡囡已经一步步走了进去，没有丝毫陌生感。

小家伙往沙发上的花瓣轻轻摸了一下，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羡慕道：
“你的花儿好漂亮呀！”她顿了顿，又自豪地炫耀起来，“我们家院子里也有花，白玉囊，那种花，你见过吗？”

老太太显然对“小孩子的语言”并不熟悉，一时竟有些茫然，只能简单地回了一句：“没见过。”

囡囡听了，高兴地提议道：“那下次带你去我家玩！我家还有好多别的花儿呢！”

她顺势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忽然歪着脑袋认真发问：“你坐过飞机吗，太奶奶？”

这句无心的称呼让江奶奶彻底愣住，她显然被孩子的亲近感打得措手不及，眼眶瞬间湿润，却又不敢贸然伸手碰触这小小的精灵。犹豫间，她摸索着从桌上的罐子里捡起了一些包装鲜艳的糖果，颤声问：
“宝宝，要吃糖吗？”

囡囡非常懂礼貌，只挑了一颗收下，其余的又塞回老太太手里。“宝宝就拿一颗，剩下的留着，你生病吃苦药的时候，就多吃糖。”

老太太连连点头应声：“好，好！”她看着这个天真活泼的孩子，眼中涌动着难以掩饰的激动，最后，终于两行热泪滑下脸庞，渗进衣服的褶皱里，只留下深深的痕迹。

囡囡见状，皱了皱小眉头，不解地问：“你怎么哭了呀？是不是在医院太无聊了？”她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安慰道：“没办法啦，生病就是这样子的。”

老太太颤抖着回应：“不是无聊……”但她显然已经无法完整表达自己的情绪。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与平日里优雅从容的形象相比，此刻的她显得格外脆弱。

囡囡注意到了她手背上的针孔，忽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一定是打针的时候太疼了吧！”说着，她又缩了缩肩膀，做出夸张的瑟缩动作，“我打疫苗针也很疼呢，不过每次麻麻都会给我呼呼。”

接着，她果然凑上前去，对着老太太的手用力吹了两口气，胖乎乎的小脸认真又专注，仿佛真能吹走那疼痛似的。
“虽然我知道麻麻是骗我的，但每次呼呼之后，我都会假装不疼，这样她就会给我买冰淇淋吃啦！”

说完，她转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我，露出一个略带心虚的笑容：“嘿嘿，这次你还会给我买冰淇淋吧？我这是为了哄太奶奶开心呀。”

我的眼圈不禁微微有些发红。

江奶奶怔了一瞬，突然伸手将囡囡抱进怀里，像是抱住自己的全部世界一样，低声喃喃着：
“太奶奶不疼，宝宝真懂事。”

被人强烈情绪冲击到的囡囡显然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她琢磨了一会儿，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一只毛绒兔子，有些舍不得但还是递了过去：“你玩这个吧！等你出院了再还给我！”

江奶奶泪如雨下，轻轻推回小兔子，哽咽着道：“太奶奶怕是等不到出院那天了……”

我深吸一口气，连忙打岔道：“您别吓着孩子，好好养病，等您康复了，还指望您带她吃喝玩乐呢！”

老太太用手抹去眼泪，嘴上连连道歉：“是是，瞧我这没出息的样子，吓着孩子了。”

囡囡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还不忘一本正经地教育道：“老是哭的话，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哦！女孩子要美美的！”说得有模有样，完全一副小大人的口吻。

江奶奶破涕为笑，笑声中依旧带着几分哽咽：“宝宝说得对！太奶奶不哭，女孩子就是要美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