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天台危局

我从没觉得此刻能选个词语来描述自己的心情，甚至“如坠冰窟”都不足以表达我内心的震颤。前世的迷失、恋爱脑的不成熟决定，似乎都在这一刻咆哮着向我索取代价。而这一世，我抓住了些许机会，努力构建的新平衡，也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悄然撕裂。

电话里江奶奶的温情嘱托还留在耳边，那份备好的礼物原本应该让我感到些许安慰。但眼下，这些心绪全然无关紧要。盛着热咖啡的指尖轻微颤动，我低头看向腕表，时间紧紧。来不及深思，也来不及顾虑虚无缥缈的未来。

办公室门外，喧嚣渐止。我走进钟慕言的工作空间，平静地递上一杯温暖的咖啡，神色淡然。可一出声，话语便染上了调侃的味道：“学长，这几天办公室的热闹，是不是跟你的桃花运有关？”

“最近不缺工作，却突发闲情？”他甩下手中笔，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近人情的讥讽。学长的回答不出我所料，他总是用这种略带冷硬的态度将人评论得无地自容。钟慕言的专注向来不动摇，连他看向我的眼神，也像在翻阅一份卷宗那般严肃：“既然闲得慌，何不去办公室多温习一下？”

面对他的反击，我只能默默闭嘴，经历过学生时代被他念叨得无处躲藏的折磨后，自然更懂得见风使舵。钟慕言低垂的眼睑掩不住继续说话的势头。他抬眼扫了我一径闪烁的神情，“今天上午的观摩课，含金量不高。看情况，不去也行。倒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谈谈。”

那语气并不陌生，仿佛预告了一件足够让我头疼的大事。我下意识连连摆手：“学长，这么认真，感觉不会是好事情啊。”

“海城的事务所已经完成筹备，现在正式开始了招聘。”钟慕言的话顿了顿。他像是有意拉长时间，让我消化信息，也让些许犹豫的浮动心绪蔓延开来，“工作起步阶段，待遇也许不比本地，但公司提供食宿。对于你来说，这不失为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短短几句，没有半分强迫，却像针尖刺向内心。我明白他是意在帮我将那些纠葛剪断，重新架起通向新生活的桥梁。然而事情哪能这么简单？

“离婚的后援团都搭配好了，你的建议也总是及时。”我佯装轻松地开口，可内心却依然浮现昨天那个令人捉襟见肘的场景——江尘和别人煽情告白的闹剧。这种既熟悉却未愈的疼痛，终究强迫我正视无法逃避的现实。

“不继续了，是吗？”钟慕言盯着我，像一位洞察着人心的心理学家。他的目光逼问着我的每一丝犹豫。

“当然。”我言辞坚定，将关系斩断得不容置疑。这一刻不必假装，毕竟一切的假象在江尘和苏婷亲近之后便烟消云散。

然而我的选择并不轻松。时间、工作与财务的分配难题若想安然解决，将无可避免地牺牲某一边。一腔孤勇远远不足以支撑生活的全部，我意识到必须慎重盘算。钟慕言体贴地给予了我最后期限：“短暂考虑两天，给我答复，下周之前。”

从事务所出来，我连忙赶路，但是脑海里的问题却盘旋不退，始终围绕着如何在梦想和生计间找到平衡。时光飞驰，我决定去医院看看周敏。然而还未到病房门前，就发现状况不对——一群人纷纷朝着顶楼方向聚集，脸上的神色或焦急或惊愕，我不由自主被一种怪异的预感揪住了心。

护士的解释如惊雷炸响：“你是家属吗？她被发现往顶楼去了，看样子情绪不对，很可能轻生。”这句话瞬间掏空了我的心肺，不可置信笼罩整个脑海。

脑中的画面与早晨的情景强烈冲突，那时明明还在讨论手术事宜，怎么转眼之间变成这样？我飞速上了天台，才发现那些聚集的人都从远处观望，医院并未采取任何行动，担心责任问题自是一清二楚。主治医生一见我来，早已满脸如释重负地催促：“你是她的亲属吧，快劝，一定要快！”

天台上的周敏微微转头，看到是我过来，眼中闪过一抹愧疚，却又随即恢复了坚绝。“江太太……不，余小姐，谢谢你帮忙安排了这些事，但我的心意已定。”她面露决然。

“我并非打算劝。”我的回答满是突兀，一旁的医生护士都惊愕不已。我却必须冷静地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真挚却不软弱：“我们素昧平生，我帮你，只是顺手而已。不管你的最终决定是怎样，也无需对我有所交代。”

说这话时，我眼底的痛苦、袖口藏着的手掌早已掐得发颤，但我知道此刻需要以她的视角出发，而非自我救赎。一切情绪全然潜藏，等待她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