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烈酒与纠缠

钟慕言瞟了江尘一眼，看似未曾在意，却显然猜到我与他还有未尽的话需交代，于是只轻点了点头，带着周子媛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眼前只剩我与江尘，他眼神略过角落的苏婷。她藏于阴影里，微微低着头，表情虽恭顺，却隐藏着几分难以诉说的委屈。他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声音沉稳。

“我先送她，她在那边喝了酒。”

他的这句带些不容置疑的话刚出口，周子熙便吊儿郎当地接上一句：“什么大牌秘书非得老板亲自送啊。璃璃也喝了酒。”

江尘停了停，回头只冷冷甩下一句话：“你送吧。”

语气中毫无情感波动，转身便带着苏婷离去了。那两道身影渐行渐远，融入夜的深处。

“她又不是我老婆。”周子熙瞥了他们一眼，随便丢下一句带着嘲弄的口吻，随后在我旁边落座。他的玩笑话让我感觉全身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只能深深地陷入柔软的沙发里，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外面情场玩得不太负责任，”周子熙端起桌上的杯子，漫不经心地说着，“但酒桌上，还算不上彻底混蛋。”

我愣了一下，忽然领会到了他这话的深意。那话，像是一把突然划破沉寂的匕首，以冷不可挡的姿态直戳入我的内心，让我猝不及防。

周子熙抽出一杯，递到我面前，语气轻飘飘：“你最后那杯。”

烈酒的辛香扑鼻而来，我还来不及品味，它已经勾起了不安的涟漪。我捏着杯子，指尖微颤——难不成，我刚刚犯了错误？

烈焰般的液体滑过我的唇齿，烧灼感刹那间蔓延至味蕾中的每一条神经，让其逐渐麻木。脑海中，情感与理智几乎同时爆发反抗。情感叫嚣着，反驳，去否认，告诉自己江尘不会像别人暗示的那样刻意偏袒我。他看起来对苏婷多是关怀，可理智却残忍无比地敲击事实——周子熙没有撒谎。

出于再清楚不过的原因，我酒桌上的“训练”，竟是启蒙自江尘。那一年，我们青春肆意，大院里的规矩是满了岁数的孩子，成年礼都会被带去酒吧“淬炼”，我也当然没有逃过。

那天我的生日Party异常热闹，朋友们一个接一个祝贺，但好戏从酒桌游戏开始。当时所有人都兴起，甚至吵着撮合我和江尘，气氛火热。作为寿星，我自然而然坐在中央，毫无退缩余地。江尘想护着我，但毕竟没有力挽狂澜的魔力，便站在旁边简单教了我几个技巧，让我上阵别慌。然而那一天的结果却出乎意料——他代我喝了两瓶威士忌。

我清楚记得，那时的我委屈到掉眼泪，他却看起来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低头捏了我的脸，深笑道：“你这新手光环，也太不起作用了——菜得叫人心疼。”

从那之后，我发誓要学会保护自己，于是深钻酒桌技巧，结果多年间竟忘了，那时的指导者正是江尘。而今日这杯酒，让尘封的记忆一瞬间浮现。

周子熙缓缓道：“我最后那杯酒动了手脚换了位置，可你没看出来。但他——看出来了。”简单的一句话，仿佛巨石投入平静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那些遥远又鲜活的记忆让我心头一紧——江尘的这番行为，如羽毛般轻柔，却分明暗藏深意。

“心软吗？”周子熙盯着我，声音带着一丝压迫。他继续追问：“如果辛熙回来，你会心软吗？”这话更像是试探，又好似挑衅。

我眯起眼，表情未变，回敬道：“心软？只怕是你先没办法冷漠吧。周子熙，你会吗？”

他看向窗外，目光飘渺，不知锁定在哪一个远方的思绪。片刻后，他转过身沉声答道：“我和她，从未真正开始。而你和江尘，是注定纠葛不清。”

纠缠。这字眼深深刺着我的内心，是我最不愿触碰的伤疤。我重生后的目标，不正是摆脱这样的混乱么？可这一局，他让了我，不可能丝毫触动都没有。

我轻笑道：“注定？只要够坚定，就没有任何困局不能抽身。”说话间，我又抿了一口那灼喉的烈酒，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结束吧，该割断就割断。”

周子熙沉默片刻，像是在打量我，一双眼仿佛借我灵魂探寻更深的真相。然后他拿起外套，站起身道：“走吧，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海天别苑，这一晚江尘恐怕不会回去。“送我去兰苑吧。”我的语气淡漠，但听到他略微蹙眉时，才忽然记起来，辛熙当初也在那里买过一处房子。那些旧事，总在不经意间扰乱现在。

“放心吧，她最快也要下个月才回国，不会碰上。”我从容补了一句。

周子熙看向车窗外，躲避什么似地别开了头，轻轻反驳：“谁说，我怕遇到她？”

他强装镇定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也懒得揭穿。

夜风涌入车窗之际，一位熟悉的身影闯入视野——是周敏。她走进街对面的私立医院，步履匆忙。这地方收费昂贵，鲜有人会随便进出。记忆逐渐清晰，我蓦然想到苏婷前世接受治疗的疗养院，似乎并非这里，而是……

我的思绪中断，直行灯亮起，车子滑过街道。然而，当尾灯渐渐远去，我透过后视镜，突然看见周敏一个踉跄，倒在了医院门口。

那一瞬间，某种冲动让我脱口而出：“掉头，快！”

周子熙目露讶色，但仍在下一个路口急转回去。医院门口，已有许多人围成一圈，有人甚至拿手机拍摄。我心中一紧，推开车门冲了过去。

周敏脸色苍白如雪，瘫在地上毫无意识。我大声喊：“怎么还不叫医生！”

旁人叹息，冷漠道：“现在谁敢随便管？万一讹上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