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瑟楼谜局

“那两个大夫没再上门，但柳氏和陶妈妈几乎天天往外跑。”

“我们偷偷跟了几次，结果每次都在河坊那片跟丢了。”

楚千尘轻轻挑了挑眉梢，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河坊？那地方杂乱得很，什么人都有。难道她到那儿去‘看货’了？”

“货”这个字，毫无疑问是指男婴。

“自从戴城那一场大屠杀之后，风声这么紧，居然还有人敢在京城里继续做拐卖孩子的买卖？”楚千尘语气冷冷，但隐约透着不解。

壮妈妈接口而答：“河坊那一带最多的是什么人？妓女！许多妓女意外怀孕后，不敢张扬，于是那里就聚了很多没有经营牌子的游医、稳婆。甚至，有些生下来的婴儿也被悄悄卖掉了。所以柳氏到那儿去买孩子，极有可能。”

曲晚娘在一旁点点头，显然对此说法表示赞同。

然而她话锋一转，却带了些惋惜的意味：“不过，这阵子楚译可真不怎么样，整天阴沉着脸，好像天塌了一样。夜里更是睡得极其不安稳，一晚上得惊醒三四次。你瞧见没，他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简直老了一大圈。”

楚千尘听罢，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恐怕是疼爱他的‘同僚们’太关照他了吧，他啊，承受不起这种深厚的‘友情’。”

她这调侃之余，注意力却被一处街边的小摊强行吸引住了——是卖芝麻酥的摊子。浓郁的甜香像无形的巨手，拖住了她的脚步，让她无法挪动半分。

曲晚娘见状，忍不住笑出声，冲壮妈妈使了个眼色：“快给她买吧，别饿着咱们的小祖宗。”

“好吃吗？”曲晚娘看着楚千尘小口地啃着，问道。

“嗯，好吃！你尝尝。”楚千尘顺手把刚咬了一口的递过去，一副无比真诚的模样。

曲晚娘摇头拒绝，眼神却隐隐飘远。她低声说道：“除了小时候爹爹给做的药糖，世上其他的甜食我都不感兴趣。”那药糖，承载了她许多记忆，可惜今生再也吃不到了。

吃着吃着，楚千尘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对了，五城兵马司的曹迁不是一直盯着楚译，想抓他的把柄吗？我记得你之前透露了些小问题给他，可都不痛不痒的。现在柳氏三天两头往河坊跑，你要不要告诉他？拐卖孩子的事情，要是让他抓个正着，后果绝对不简单。”

曲晚娘微微一笑，高深莫测：“你以为我怎么联系上曹迁的？说到底，男人嘛，哪有不好色的。”

楚千尘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忽然冒出一句：“你会给楚译生孩子吗？”她的语气平淡，好像闲聊一般，却藏着一针见血的锋利。

曲晚娘几乎想都没想，冷静又决绝：“不会。”

这一句干脆至极的话，让楚千尘心头猛跳了一下。她忽然想到上辈子留下的疑问——曲晚娘后来生的那个儿子，根本不是楚译的骨肉。想到这儿，她心中大畅，暗自嘀咕：精彩！白折腾一辈子，楚译那个老东西竟然连一个亲儿子都留不下！

正想着，一行耀眼的车马迎面驶来。楚千尘微微侧头，那队人马眼尖得很，早早就注意到了她。马队渐渐停下，几名身穿鱼鳞甲、腰挎绣春刀的侍卫翻身下马，姿态端正地朝她拱手行礼：“夫人。”

楚千尘点点头，示意他们起身，随后目光扫过两旁的街道，却发现方才的摊贩悉数消失，街巷竟有几分空荡。似乎肃宁卫的名声，又把这一带镇住了。

马车缓缓停下，车帘掀开，兰星桀身着一袭青色常服，腰间玉带熨帖而精致，笔直衬出那修长挺拔的身形。他大步上前，琥珀色的眼眸弯起几分笑意，而后一手轻抬，竟捏住了楚千尘的下巴，把她的脸微微提起。

他的另一只手直接拂过她嘴边，指尖擦过她的脸颊。

楚千尘如遭电击，下意识瞳孔收缩——这家伙在干嘛？！

兰星桀却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拂完之后便松了手：“嘴角粘了芝麻。”他说得漫不经心，动作却流利得让人顿生错觉。

曲晚娘在一旁目睹全程，差点笑出声，却又暗暗为楚千尘有些不值。一颗心转念又忍不住可惜——若兰星桀并非阉人，他们俩倒真是天作之合。

兰星桀转头看向曲晚娘，声音恢复冷清：“还有事？”

“没、没了，我们这便离开。”曲晚娘连忙拉起壮妈妈，识趣地闪人。

兰星桀微微转头看向楚千尘，低声道：“走吧，随我去河坊。”

“喂，你带我去河坊干什么？”她一脸狐疑，上下打量着他。

他似笑非笑，却不做解释，只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径直将她拉上了马车。

沿着道路行进，臭名昭著的河坊慢慢展现在眼前。它不仅是寻欢作乐的销金窟，也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才子们每每途经此地，隔河望见那些花红柳绿的楼台，一个个誓言要奋发图强，等自己扬名得利，再将这里的美人一网打尽。

马车驶入瑟楼，一片人头攒动中，琳娘早已在台阶下等着。

她一开口便恭敬异常：“琳娘见过督公。”

兰星桀淡淡颌首，转头对楚千尘柔声道：“饿吗？去备些点心，今晚我们要晚些回。”

“可你这一路上都没说要带我来这做什么。”楚千尘皱眉，不耐烦地低声抱怨。

兰星桀目光晦涩，笑得意味深长：“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罢，他便强行牵着她，一步步走进暗藏玄机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