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血色阴影下的对峙

“你瞧他，半个身子隐匿在暗影里，那副大奸臣的气场是不是抓得极好？”
听到这话，陆安顺着目光望过去。

嗯，好吧，虽然那是她的顶头上司，但不得不说，这么一看，确实挺有“大反派”的既视感。

“可我的气质偏偏和善友好，站在他旁边儿，实在格格不入。”

“……”

陆安不禁在心里腹诽：夫人，您这是认真的吗？回想一下，您大开杀戒的时候可是血腥味满满，谁见了不都避之不及？可怕得很呢！

此时行刑开始，刽子手人手短缺，只能一个接一个地轮流砍首。那些即将走到刀下的囚犯，看着前面的人头滚落，鲜血喷涌，竟吓得尖声嚎叫，甚至有几个心脏受不了，当场白眼一翻，抽搐着倒了下去，直接被活活吓死。

围观的百姓情绪不一，各自议论起来——

“这位公公果真心肠如铁，这手段也忒狠了！”
“一天砍这么多人，我们这城里怕不是要夜夜惊魂，冤鬼成群啊。”
“都超过车轱辘高的砍掉首级，矮的就流放，这手笔……啧啧，当真惨绝人寰。”
“可怜他们？这些人拐卖着无辜儿童，拿脏钱供自己享乐时，其实笑得最开心吧！”
“可不，他们笑的时候，难道想过被卖掉的孩子有多可怜？”
“哼，敢替这些反贼和拐子说话，不如你们先说说，自己是不是帮凶？”

“别血口喷人！我们怎么可能同他们搅在一块儿？”

人群中的声音渐渐掀起波澜，隐约一触即发。

楚千尘冷眼扫过，眼神如匕，刺向那些假装中立却偏袒坏人的“理中客”。这无声的威压逼得那些人纷纷住嘴，灰溜溜地钻出人群。

上一世，楚千尘还时常听见有人骂兰星桀，她向来置若罔闻，从不多言。但这一世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耳根发热，那种冷嘲热讽让人格外不爽。

一阵寒风掠过，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乌衣教反贼陈大、陈二的脑袋已经被处理过后，高高悬挂在城墙外，成为沿城展示的警示。

楚千尘特意绕了一圈走到城外看了个仔细，这一幕让她忍不住感叹——上一世，她看到的却是林周的人头。如今，这才叫大快人心，报应不爽。

冷酷的风刮过她的脸颊，带来了城中那挥散不去的杀戮之气。这时，兰星桀拿着一件青色披风走了过来，仔细地为她披上。

“还没看够？”

“邪教的人看到今日的手笔，恐怕气得三尸神暴跳吧！不过，接下来他们一定会把我们当成头号敌人，那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估计很快就会朝我们招呼过来。”

兰星桀微微转头，用那双幽深的褐色眼眸注视着她：“此言不虚。那么，我倒要问问，我们又当如何应对？”

“对付我，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只是你……说不准会中招。我听江湖传闻，邪教中有人擅长使一些下三滥的伎俩，比如控制人心智的妖术、甚至见血封喉的毒药，这些玩意儿最防不胜防。”

听罢，兰星桀似笑非笑，低声调侃：“既如此，是不是该你保护我？”

“……”

楚千尘盯着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他身穿一袭青绿色常服，外披的披风同样是青色，与她现在披在身上的竟毫无二致。要是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还真会被错当成双胞胎兄弟。

“难道我现在不是正在保护你吗？”

“那前几日突然借故离城抓人的又是谁？”

“……”

楚千尘被他这为难的语气噎得无话可说。她放着正堂堂的业务不干，费了这么多心力忙来忙去，不就是为了帮他办事吗！

见她满脸无语望天，兰星桀却弯了弯嘴角，伸手按住她肩膀，将她半推半拽地送回了马车。

“两日后我们回京——东关那边派了联系人回京述职，路上八成会撞见。”

“谁来了？”

楚千尘微微一怔，东关的那些人她都有所耳闻，不乏桀骜的刺头，真正打起交道却是另一番滋味。倘若能与你交好，多半是信义为重；但倘若厌恶，怕也是死结难解。

“是前主将尤硕的女儿，尤胜眉。”

尤胜眉？听到这名字，楚千尘微微蹙眉。那可真是个特别的存在。尤硕阵亡后，尤胜眉凭着父亲的余威，在东关混得像只刺猬，性子傲得很。

她有武功，但无官职，却可以随意出入军营，甚至还与楚千尘“假扮”的迎风针尖对麦芒比试了许多次。可笑的是，互掐之余她还能义无反顾地冲锋上阵，与敌人厮杀时仿佛才有了真正的同僚模样。

想到这里，楚千尘不免疑惑：贺旭怎会派她回京？

——

经戴城返回京城的路上，肃宁卫的人马渐渐散归原衙，队伍只剩十几人跟随。英国公和慕常乐则留在戴城，几日后才会启程。

马车内，窗户敞开，楚千尘望着外头一片坦荡的天空，手痒得想纵马驰骋。然而兰星桀却一本正经地拒绝：“外头冷，疾风卷过，小心脸吹歪了。”

这种近乎幼稚的理由，她才不会当真——分明是别有用心！

他自从上车开始，就频频盯着她，用那双幽深的眼眸，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伤感与疑虑。

这人，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然而不久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将打趣的气氛打破。

“前方的车马，让开！”清亮却盛气凌人的命令声响起。

肃宁卫的兵仆向来只有让别人避开的资格，哪里会理会这样的口吻？瞬间，绣春刀唰地出鞘，横在了半空。

“原来是阉人手下的走狗，”那声厉喝嗤笑一声，“听闻你们嚣张至极，官道上只准自家过道。不让开？小心本小姐让你们血溅三尺！”

尤胜眉。

探出头，楚千尘看到骑在马上，身着男装的尤胜眉，比前世初见时更年轻些，似一把出鞘的新剑一般锐气逼人。

她扫了楚千尘一眼，视线略过后不由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