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梦影如真

昨夜的一场梦，如同电影般鲜活清晰，令楚千尘久久无法释怀。梦中的战场仿佛真实存在，白马白袍，红缨如炬，一道背影筑起尘沙中的孤帆。万军丛中，他一人便如钢流冲破滚烫洪流，所向无敌。他看不见那人的脸，却能感受到他骨子里的正直与愤怒，甚至心底油然而生一种熟悉与“恰如其分”的奇妙感觉。

视线追逐，他目不转睛。敌人的长枪和箭矢一次次擦过那男子的身侧，险象环生，教他心中一阵揪紧。那奇怪的真实感，仿佛自己就是梦中的见证者，甚至亲历者……醒来时，冷汗涔涔，才知不过是场让人不安的梦，但那份惶恐如尾随的幽灵，挥之不去。

白巧珠现身了，与楚千尘终于迎面相逢。她一见面就吐露心声：“前几日，林周让我躲在家里，连门都不准出。真是吓死我了，还担心你们会出事。幸好现在看来，好像都平安无事。”

楚千尘应了一句：“算是平安吧，总归没出特别大的乱子。”话虽如此，但心底另有打算，因为兰星桀的状态，却让人不禁生疑。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像是被谁夺走了全部的灵魂。

两人并肩走过街市，这里虽显冷清，却不乏点缀着的小贩。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坐在路边，卖着散发甜蜜气息的麻糖。两人驻足，等糖的时候随意聊着天。忽然，身后一辆牛车驶过，车夫身上散发着刺鼻恶臭，如同发酵的垃圾。他满脸市侩，驱赶着一辆破旧的牛车，车后堆满干草。

正待离去时，草堆底下响起一声凄厉尖叫，俨然撕破了空气，把白巧珠吓了一跳。她连忙回头，只见那干草堆里钻出一个狼狈不堪的脑袋，青肿的面孔已辨不清模样，但那双痛苦的眼睛，却深深扎进她心底。

楚千尘察觉异样，低声问：“怎么了？”

白巧珠抿嘴一笑，却沉声说了两句话。说完后，两人马上付钱，拿着买好的麻糖随即跟了上去。牛车晃晃悠悠，驶向城里一家破败的妓院，门口的匾早已斑驳，低廉的环境如其所名，没有丝毫声色场的风光。赶车的带着那浑身伤痕的女人，向老鸨展示。这老鸨面目刻薄，脸上的两斤脂粉硬是掩盖不了岁月的痕迹。

她检查了一下车上的“货物”，嫌弃地撇了撇嘴，却还是掏出二两银子。赶车的毫不犹豫地接了钱，转身便准备离开。而刚走几步，他的去路便被挡住。

楚千尘眼神冰寒，一手按住他的后颈，动作干净利落，将那人直接压跪在地。“老实交代！刚才你卖的那个女人，是从哪里弄来的？”她的语气如利刃轻刮，带着针刺入骨的压迫。

赶车的被吓得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求饶：“女侠饶命！我捡来的！就在城外的路边！”

楚千尘与白巧珠互相对视了一下，语气冷锐如霜：“只有她一人？”

赶车的连忙点头，慌张解释：“绝对只有她一个人！我捡到她时，她已经是这样了，绝对不是我打的！我一看她是个女人，又像是被很多人那个过，就想着……想着卖了她换点银子。女侠，我错了！求您别报官！”

楚千尘冷哼，气势如压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通通说清楚！否则我立刻送你去官府！”

被威慑到极点的车夫连忙交代自己的身份，楚千尘这才冷冷道：“这次看在你交代清楚的份上，我不追究。但若再犯，灭你三族！”说完，她松手一脚将他踢开，赶车的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跑远了。

白巧珠神情复杂，低声问：“刚才你看清楚脸了吗？是她？”

楚千尘点头，神情笃定：“没错。化成灰我都认得她！可她怎么会出现在戴城外？”

白巧珠眉头微皱，思忖片刻后答道：“依她的性格，多半不甘心未完成计划，想办法跑到戴城来。不过我爹怎会让她孤身前来？不可能没有安排随从的。”

楚千尘腑思良久，冷静分析道：“兴许路上遇袭了吧。根据时间推断，也许是城外的那伙乌衣教人马干的。派人去城外搜查，或许能找到线索。”

不久后，林周果然派人出城搜寻。不出所料，在山林深处的一个凹陷洼地里发现了咽气良久的尸体，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衣衫不整，浑身伤痕累累，脸骨粉碎，惨不忍睹。可怕的是，她死后下身还流着血，彻底成了乌衣教人的兽行牺牲品。

听闻消息后，白巧珠心中掠过一阵寒意。但她转想，这或许正是报应。行恶者总逃不过自噬的宿命，刘氏陪着她的女儿到此地意图作恶，却不料最终命丧荒野，女儿也落入妓院。或许，这就是天道轮回。

最后，楚千尘正准备回肃宁卫时，与兰星桀迎面碰上。她小心翼翼地挪步，却还是被他半路挡住了去路。他望着她，问：“这两天去哪儿玩了？”

楚千尘不咸不淡地回：“去看督公招惹的风流花了。他在低档妓院里，包了两个身材火辣的大婶。”

兰星桀默默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对督公没兴趣。我早晚会将他赶出戴城的。”

话语虽轻，却像是一把锉刀摩擦了楚千尘的心。他竟然真的对某些事隐约知晓了吗……这让她神色微微僵了。

“对了，箬妩公主说想要见我一面，她有些话要对我讲。但我也不准备单独过去，我不喜欢她。”兰星桀语气平静，显然对箬妩仍存戒心。

箬妩身体稍稍好转，但医生诊脉后确认她中了慢性毒，若情绪激动，会导致心脏刺痛如被捏紧。虽然服了解毒药，但治疗过程漫长，尚需保持平和，避免白费药效。她等待着什么，又将说些什么呢？这仍是疑云中的迷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