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主母之殇

柳氏的脸顿时更加苍白，这粗野丫头竟敢口出如此狂语，居然暗示她早晚会弄来太医为自己诊问！民间的大夫尚能用金钱收买，可朝中太医……那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想到这里，柳氏的心一阵抽紧，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怕是连‘出生’都要成为奢望。

楚千尘目送柳氏的脸色急转直下，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随后与曲晚娘施施然离开这压抑之地。曲晚娘正欲说话，楚千尘便主动挑起了话头：“她大约是要放弃从外弄来孩子的败招了。可空肚子也能做许多事，栽赃陷害不失为她的拿手好戏。首当其冲被算计的，怕是我吧？”

望着曲晚娘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楚千尘亦回以一抹浅笑，语气悠然，“她的眼界不过这么大。内宅的阴私、主母的权柄，除此之外她的脑袋大概再容不下其他念头。你便陪着她玩吧，不过到了紧要关头记得果断抽身，莫让自己拖累到抄家下狱，那就不划算了。”

曲晚娘眨了眨妩媚的眼睛，俏皮说道：“原来你想着玩这么狠的招数！这倒叫人刮目相看了。”

楚千尘面上波澜不惊，平静地说道：“柳氏固然罪恶满盈，可楚译难道就是无辜的吗？一个纯粹的小人，在他眼中只有‘可利用’与‘不可利用’的衡量。”她的话语冷冷，让人不寒而栗。

曲晚娘微微一怔，随即点头轻笑：“这倒是真。柳氏虽为他的发妻，曾陪他渡过困苦岁月，又为他拆屋典当铺路，可最终如何？不过那日她进了刑狱司，他便暗中嘀咕那‘不会下蛋的老母鸡怎么还不死？害得我在督公面前低三下四，连半分岳父的威风都摆不出来！如此废物，留她还有什么用？’”说到这里，她咯咯笑声轻盈，似与楚千尘落井下石的大计达成默契。

楚千尘面无波澜，不见丝毫惊讶。她早已洞悉楚译的冷血，他是一个将利益至上的人，能带来好处便亲近，若失了利用价值，他恨不得人消失得越快越好。

这一场秘密中的局面展开后，楚千尘转身将一部分权力交给了曲晚娘。而曲晚娘也深知这份托付的分量，不敢懈怠。她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钻进厨房，亲身洗手做羹汤，为那“老树开花”的柳氏熬制补汤。

补汤炖煮良久，待楚译即将归府时才揭锅而出。曲晚娘亲自端着汤盅来到柳氏面前。可柳氏一见她便皱眉，语气不容置疑：“拿走！”

曲晚娘依旧笑意柔媚，语声恭敬：“夫人，我知道您身子虚，又有了身孕，口味定与往常不同。这汤特意加了陈皮，为您调理胃口的。”

柳氏却眉梢一竖，怒喝道：“滚开！”

伴随着一声脆响，汤盅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汤水溅到曲晚娘脚边，她吓得娇呼一声，装模作样地跌坐地上，捧着脚直嚷嚷：“哎呀，烫脚了！”

偏巧此时，楚译推门而入，见到这场面立刻快步上前扶曲晚娘起来：“晚娘，怎么了？伤着哪里了？”

曲晚娘顺势倒进他的怀里，故作委屈地啜泣道：“老爷，是晚娘的错。是我不该出现在夫人面前，惹她嫌恶。妾身只是想着夫人怀有身孕，胃口不好，亲自动手做了这补汤为她调理。却不想……唉，妾身往后再也不敢碍她眼了。”

楚译听后，眉目间不禁浮上一抹不耐。柳氏虽怀胎令他欣喜，可想到她年纪已大、身体虚弱，这一胎可能并不稳妥。他开始觉得，还是年轻貌美的曲晚娘生下的子嗣更健康。他回忆起那晚为何会留宿柳氏处，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被算计了。种种芥蒂与嫌隙悄然埋下种子，让他难以对柳氏这突如其来的孕喜抱以纯粹的欣悦。

扶起曲晚娘，他低声劝慰道：“你是一片善意，不过夫人如今身体抱恙，你以后还是不要再自讨苦吃了。”

柳氏愤然开口，语气中满是恼怒：“什么叫她善意？！我才是受苦的人！妾侍侍奉主母本是理所应当，可到了楚家，我这主母反倒要看妾室脸色，处处委屈自己？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楚译闻言，面色渐冷，遮不住内心的嫌恶：“你这般心胸狭窄，不待见她，我让她不来烦你，还不是为了你好？歇着吧，往后我们都不来打扰你就是了！”斥了一声后，他便拉着曲晚娘走了出去。门外还能隐约听到曲晚娘楚楚可怜的哭诉：“老爷，夫人体谅些是好的，妾身本不愿和她争什么，只盼她安心养胎。”楚译闻言冷哼，“连没怀胎的时候，她脾气也不见得有多好！”

随着二人远去，柳氏的眼中满含愤怒。楚译冷漠自私的态度让她心如刀割。

更可怕的是，楚译的内心，早已涌上对柳氏阴私算计的猜忌，以及对休妻的隐秘盘算。甚至，他开始思量亡妻才是最保险之法。柳氏的存在，不过是当前他的一个绊脚石罢了。

与此同时，曲晚娘另有动作。当夜，她纤腰轻摆，款款来到壮妈妈的房门前。房门吱呀打开，壮妈妈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曲晚娘接过，不加犹豫，将药一饮而尽。她皱眉轻啐了一声：“真难喝！”

壮妈妈皱着粗眉，认真叮嘱道：“虽是每七天喝一次，可毕竟是避子汤，喝多了可得伤了身体。”

曲晚娘却毫不在乎，反倒细细打量起壮妈妈的脸色：“又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