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尸体未寒

“什么？！竟然是……”柳氏未及反应，便见一行人匆匆而入，抬着五具残破的尸体直接摆放在院中，旋即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与腐臭气息。

这五具尸身，仿佛凝固了死亡瞬间的恐怖。干涸成漆黑色的血斑将衣衫紧贴肌肤，血臭板结，有如恶梦缠绕。那表情更令人心悸——眼球灰白，嘴巴张开定格在惨烈的惊恐中，尤为触目的是刘妈妈，那双睛竟有一只被虫噬过，留下半空的坑洞，渗着腥湿气息。柳氏瞧得面色惨白，还未克制情绪便下意识尖叫出声，转头便抛下众人跑至旁边干呕不停。

楚千尘伫立院中，目光扫过尸体，又落在柳氏凄惶的身影上，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冷意。她不动声色地观察楚夏沁，一双眸子透着复杂情绪——畏惧交织着讽刺，但更多的是显然不甘的怒火。

那个被称为“野丫头”的楚千尘竟安然无恙！不仅毫发未损，她头上身际更是点缀了诸般华美的首饰，精致繁复到令人失神。单是扫一眼，便能感到它们稀世难寻。楚夏沁一时攥紧拳头，目光直刺向楚千尘，脑海中闪过如同烧红铁条般的痛点——前世，她被关在狭窄阴冷的屋子里，凌辱与惩罚如影随形。那些“看守”她的人冷漠而刻板，从不让她知晓外界。她咒骂着兰星桀那个冷血变态，苛责父母楚译与柳氏的无耻，痛吼楚千尘不过乡野贱胚。无数孤独岁月，她甚至忘记一件精美首饰究竟该是什么样的。

怀恨交加的情绪控制不住般弥漫出来，她不自觉地伸手，欲去抓楚千尘发间的簪钗。然，手臂间鞭伤的刺痛如蟒攥紧骨肉，让她霍然收手。她面色抽搐，楚千尘自然将她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禁轻蔑地嗤笑，却未开口嘲弄，只余目光寒意隐隐。

紧接着，楚千尘不慌不忙瞥向柳氏，视线若寒刀般切近，“母亲安排的手下，果然死得利落。可惜如此忠诚之辈，一旦毙命，恐怕往后也难再寻那样的人了。对了，母亲，您看不如把陶妈妈拨给我，或许比她们实用些。”

陶妈妈闻言脸色骤变，简直魂飞魄散，满眼惊恐地看向柳氏，哑然祈求着她保护自己。这陪嫁婆子的心思早已被柳氏摸得透彻，她怎会将身边的“心腹”外借？柳氏神情冷硬，语气也带着稀松的敷衍：“督公府的下人个个精细能干，家里这婢奴可上不得台面，去了反而徒增拖累。”

楚千尘似笑非笑：“督公府的仆役，那是督公的，还轮不到我差遣。母亲亲自挑给我的，才配得上真正的‘妙人’嘛。”

听着这戏谑的言辞，柳氏暗暗捏紧了手下陶妈妈的手——不论如何，这半生陪嫁婆子，外泄不得。“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倒不如为娘亲自挑几个得力的人出去买一批送去如何？”

楚千尘却毫不客气地接话：“那岂不是太麻烦了？不如母亲直接给我银子，我自己去挑好些的买回来，用得更贴心。一千两够了吧。”

柳氏气结，面色青紫，额角迸出怒意，几乎要将手捏碎。她咬着牙暗骂：“贱蹄子！要钱要命还真是一点不含糊！”

楚夏沁低声冷笑，阴阳怪气质问：“身为督公府夫人，竟然还回娘家讨银子，若是传出去……看尔等丢不丢脸。”

楚千尘闻言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因为我是柳氏的亲生女儿呀，我向亲妈要钱难道不该？倒是你，若实在觉得羡慕，还不如赶紧回边关找你那杀猪父母，也许还能讨个钱。”

楚夏沁猛地握紧拳头，脸色铁青，冷声嘲讽：“享受不到该得的好日子，也不怪嫁了个阉人便宜夫君，当真是活该！”

话音未落，一旁的服侍嬷嬷霍然出手，毫不客气地扇起楚夏沁的脸。风声凛凛，响亮地连在场者都不禁侧目。“放肆！如此出言不逊，谁给的胆子？你是不是不要舌头了？！”嬷嬷神色冷然，那一双清冷眸子，仿佛能荡开杀意。

楚夏沁捂住脸颊，一时羞怒不已，瞪着刚打她的侍女厉声质问：“你这奴婢竟敢以下犯上？你可知我夫君是谁？”

侍女反唇相讥，毫不怯场，唇边轻轻挑起一抹嘲弄：“大皇子又如何？大皇子如今可不再是登基者，冲撞督公的罪责，谁敢挑衅试试？”言毕再补一记耳光，对称之美达成，她冷冷着眉，气势毫不收敛。

楚夏沁一时懵了，手掌下的红肿巴印隐隐刺痛，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如今的大皇子丰时废位在家，禁足如此深，更被压得步步不得宽裕，她今日的行程，竟得层层报备后才获准。想到这点，她咬了咬牙，恶狠狠看向楚千尘。

楚千尘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一抹冷蔑的笑意从眼角渗透而出。她优雅地走上前，又故意将话挑起，“听你刚才那番气势，我还真不懂女子该享受的乐趣到底是啥，不如请教一二？”

未及楚夏沁反驳，她竟直接抓住她的手臂，“哎？这么敏感疼痛？”她佯装惊异，旋即毫不客气地掀开衣袖。手臂上，数条驾着火红紫痕的鞭印交错，提醒着此人曾经痛遭毒刑。楚千尘即刻做出夸张的神情：“呀，这莫非就是女子享受的‘乐趣’？那我实在受不了。”

楚夏沁眼泪几乎要涌出来，却被羞怒硬生生压下。但当场的境地无疑明示着她的狼狈与耻辱。她转向柳氏，只见后者不声不响，冷眼旁观有如隔世，将她心中的蚀骨藤刃慢慢种深。

柳氏随即冷声一笑：“既然是私房乐趣，那都闭紧嘴严加守秘吧，可别再让人传出去丢脸！”她目光冷几分，看向楚千尘，言下之意不言自明，分明是无声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