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指勾

江剑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料到那小姑娘竟如此干脆，说走就走。他心头不由得掠过一丝担忧，暗忖：这要是换作旁人，岂不是轻易就被拐走了？

他微微蹙眉，将那份隐忧暂时压下，轻声回道：“带你去喝点暖心的东西。”

舒雅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杯柠檬红茶，在图书馆附近的一家甜品店里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江剑则体贴地将面前那块精致的小蛋糕往她面前推了推，温声道：“尝点甜的吧，或许心情会好一些。”

舒雅抬起头，目光在他脸上轻轻扫过，眼底似有光芒闪烁。他怎么会知道她心情不好呢？

然而，她又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她，是多么渴望能有一个人陪伴在身边。

“谢谢。”舒雅轻轻地舀了一小勺蛋糕，送入口中。

甜蜜的滋味瞬间在味蕾上蔓延开来。

确实很甜。

压抑的心情，也仿佛真的随之消散了几分。

见她眉宇间的愁容稍稍舒展，江剑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他微微垂下眼帘，声音也放缓了几分：“说说吧，怎么一个人跑到外面来了？”

舒雅抬眼看了看他，不知为何，江剑明明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却总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仿佛一个值得信赖的大哥哥，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此刻的舒雅，正迫切地需要一个倾诉的窗口，面对着能给她带来安心感的江剑，她不自觉地将心中的委屈和盘托出：“爸爸妈妈……他们可能要分开了，我听到他们争吵，他们说……要离婚。”

这番话，显然超出了江剑的认知范围。他还以为只是小孩子闹脾气，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严重。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试图安慰她：“或许只是大人吵架时说的气话，你别太往心里去。”

“不一样……而且，我总觉得，他们好像……不想要我了。”舒雅向来心思细腻，聪慧过人，江剑的安慰，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江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他连忙反驳道：“怎么会呢？你这么可爱，又这么乖巧，谁会不想要你呢？”

舒雅微微张着嘴，有些发愣地看着他。

这是她认识他以来，他反应最为激烈的一次。她一直以为，他是个无论做什么都淡淡的，不露声色的人呢。

然而，即便他如此安慰，舒雅只要一回想起早上父母争吵的情景，就觉得一切都无济于事。他们就是不想要她了，她能感觉得到。

她忽然认真地凝视着江剑，轻声问道：“江剑哥哥，你说，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让人永远都不分开呢？”

江剑听着她用与年龄不符的语气，问出与年龄不符的问题，第一次感到有些为难。

这大概是他经历过的最难的一次考验了。

他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只能含糊地回答道：“亲人？”

舒雅摇了摇头，“那我的爸爸妈妈不也是亲人吗？他们为什么想要分开？”

江剑意识到，她已经陷入了一个自我困扰的怪圈。他试图开导她：“他们只是吵了一架，很快就会和好的。”

在他的认知里，父母向来都是恩爱有加，甚至很多时候，他和他哥哥都会被“嫌弃”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他的父母，别说是吵架了，就连大声说话都是极少有的。

舒雅静静地看着他，随即又低下头，轻轻咬着吸管，不再说话。空气，仿佛也随之凝固了下来。

江剑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突然冒出一句：“那……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保证会陪着你，好吗？”

舒雅的心，仿佛被这句话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此时的江剑，或许并不能完全理解，这句承诺对于眼下惶恐不安的舒雅来说，究竟有多么重要。

并非是说她真的害怕以后会没有人陪伴，而是在这个当下，她太需要这样一句肯定的话语了。

舒雅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他，带着几分怯意问道：“真的吗？”

江剑淡淡一笑，轻声应道：“嗯。”

舒雅立刻伸出自己稚嫩的小指，递到他面前，“那我们拉勾。”

如此幼稚的举动，江剑内心是有些抗拒的。然而，当他触及到舒雅那好不容易才展现出的笑颜时，拒绝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学着她的模样，伸出小拇指，与那根小巧的指节轻轻缠绕在一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那次之后，他们之间虽然也保持着联系，但并不频繁。

往往都是在舒雅格外需要江剑的时候，他才会适时出现，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默默地关注着她。

两人再一次相对而坐，已是舒雅升入初中后的一个傍晚。

那天，从舒韵家出门准备去上学前，舒韵告诉她，舒媛想见她。

这一整天，舒雅都过得心不在焉，连课都没有好好听。

她不明白，当初那个抛下她不管不顾的人，为什么在时隔两年后，突然提出要见她。他不是已经抛弃她了吗？不是已经不要她了吗？

舒雅独自一人在实验楼的天台上，席地而坐，仰头望着那片金紫交织的绚丽晚霞。

江剑，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喝果汁吗？”

看着递到眼前的，是她从前最爱喝的那个牌子的果汁，舒雅突然觉得鼻尖一阵酸涩。

她转过头，少年穿着与其他学生并无二致的校服，可是同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总是会平添一份恣意与洒脱。

看到他，舒雅忍不住笑了出来，“江剑哥哥。”

江剑嘴角微微勾起，在她身边屈膝坐下，然后才偏过头，看着她，轻声问道：“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给忘了呢。”

毕竟，除了在她父母离婚后的那段时间，他们的联系还算比较紧密之外，后来的他们，联系就越来越少了。

说起来，他们都快有一年的时间没有联系过了吧。

舒雅捧着他递来的果汁，语气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怎么可能，忘记谁也不会忘记江剑哥哥的。”

虽然，经历了被父母双双抛弃的那一夜，她在辨认人的能力上，确实出现了一点偏差。但她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反正她也不需要认识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