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匠心算计

许绮安抬起头，眼神和煦却带着锋利的光泽，她轻轻一笑，缓步走到人群前的小讲台，目光直视前排那位竹匠，用温和的语气道：“许先生，技术是无价的，学多点当然没错，但你说的话，可真让人玩味。”

她的话音虽轻，却暗藏刚锐。站在台下的竹匠理了理衣襟，竖着脖子说道：“许小姐，我没错吧？学艺不压身，况且现在，我是真的想留在菁语深入学习！”

许绮安审视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她目光扫过台下那些略显躁动的匠人们，心里清楚他们的盘算：学会本领，不付代价，直接自立门户。她沉吟片刻，语气变得冷冽：“留下？留多久？直到你把菁语的技术学全了再拍拍屁股走人吗？”

她的反问掷地有声，但话刚落，一旁的匠人已坐不住，他站起来振振有词：“许小姐，你们公司不是兜售匠人传承吗？口口声声说技艺不该断绝，可真要传承到咱们手上时，你这样强制的条件未免太无情了！”

场上的气氛瞬间紧绷。许绮安淡然一哼，缓步走下讲台，在那人面前站定，声音冷却如寒霜：“传承技艺诚然重要，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学任何技艺都要付出代价，菁语是企业，不是慈善机关。我们要盈利，才能有资本推动文化产业。你们知道，所有学徒进入菁语，签订的是十年的务工合同。而这十年，还不是从学徒第一天算起，而是要等你正式出师，作品被良工认可后，才开始。”

从容冷静中带着一股锋锐，她继续说道：“你既然已有扎实的基础，那行，我也不为难你。十年太长，那就五年，签下合同，我保证冯大师所有的技艺菁语会倾囊相授。但我得提醒你，学艺期间，所有你完成的作品都归菁语所有，绝不可私下贩卖，更不允许泄露技艺——你敢签吗？”

这番话掷地有声，震得场内众人一阵静默。然而，就在许绮安渐渐收回目光时，耳边却响起一声不满的斥责：“凭什么？我们这些匠人辛苦学艺多年，好不容易能将作品卖个好价钱。就为了学你们一点技术，就要断了我们自己的生路？这简直是趁火打劫！”

话语来势汹汹，许绮安却毫不动容，她深吸一口气，语调坚决：“凭什么？就凭我们掌握技术的主权。至于你的生计没人阻拦，只是合同期内，你的作品须交予菁语代售罢了。如果你不愿签合同，我们不勉强。隔壁宁桥的条件也不错，刘总会很欢迎各位的加盟。”

她话锋一转，似已懒得继续争辩，直接抬手发出逐客令：“时候不早了，饭堂已备午餐，大家自便吧。”

话音刚落，人群窃窃私语，他们虽对许绮安的强硬有些不满，但更多人还是选择跟随她的指示离开教室。一时间，讲堂里闹哄哄的匠人们散了大半，只剩下几个人垂头收拾物件。

就在许绮安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时，身后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许小姐，我没有师承，技艺都是从爷爷那里学来的。我想更上一层楼，我愿意签合同，哪怕是长期合约！”

许绮安愣住了。她转身望着这个年约三十的匠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她伸手轻轻扯了下站在一旁的郑离宁，这份合约的决定权毕竟在她手中。

郑离宁尚未回应，又一个响亮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我也愿意签合同！我师傅早就鼓励我到外面多学些东西。为了精湛的技艺，别说五年，十年合同我也乐意！”

许绮安望向发话的青年，约摸不过二十出头，一脸认真。此时，不少未离开的匠人眼中开始浮现动摇的神色，有人感叹，有人暗暗点头。眼前这群人，虽有计算，但却藏着对技艺的敬畏和渴求。

站台前，犹豫的人开始跟风，有人打破沉默：“我也愿意加入菁语！只要能学到技艺，签合同又如何！”

听到这话，郑离宁站在一旁，已陷入深思。这种合约制虽然此前没有实行过，可在如今的情形下，不失为一个留人之计。她不禁开始衡量这番话背后的可行性，她的目光与许绮安对视，一抹决断在两人眼中逐渐成形。

这场喧嚣终于在数位匠人的坚定表态中降了温节，散去的匠人再度纷纷返回。失传的技艺背后，是一场关乎匠心的博弈，而站在台前的许绮安，任由刀枪言论淬了风暴，始终从容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