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竹影技绝

“多给我们添点热闹吧！千人赛场上，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场景。”陈子胥嘴角含笑，双手却不停歇，娴熟地剥着篾片的青皮。那青皮在他指间翻飞，被他掌控得细致分明，几乎完全不需要额外瞟一眼，厚薄过渡竟精准得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我先把图案刻好，还有一个小时，你就开始用篾丝把这些扇片编织起来吧。我们的第一件作品，今天势必大功告成。”他头也不抬地交代着，语气中透着自信。

话音刚落，他已着手雕琢起扇片，刀片在竹面上轻轻一晃，竹片便化成了他心中所想的形状，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看得人叹为观止，仿佛他不是用双手，而是用心灵在创作。

“龙年嘛，那我就编一只气势奔腾的龙出来吧。你刻好扇片后，来做个精美的底座，把‘2000年’的字样刻上去，足够有纪念意义了。”杜奚沐边干边漫不经心地提出主意。

陈子胥听后微微一笑，故意压低嗓音：“不错，这想法既独特又应景。这一局，我们可是抢了个好头阵。”

站在一旁的许绮安有些按捺不住，忍不住问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杜奚沐抬起头，笑得自然：“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就琢磨琢磨我们的第三件作品，做点什么好。”

说罢，他手中动作越发迅速。削竹片，去青皮，细腻娴熟，干净利落得像是下意识完成的动作。要说手艺快，陈子胥的技艺已属顶尖，但与杜奚沐这一番行云流水作业相比，居然又显得略逊一筹。

本来，许绮安到这赛场，是想观摩其他竹匠的技艺，可她的视线却始终被眼前二人的默契配合所吸引。这两人的技能仿佛浸透入了骨髓，连一个眼神也不用交换，就能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样的巧匠合作，举世罕见。单是目睹他们的创作过程，已是一件难得的享受。欣赏者，不止许绮安一人。

赛场之上，评委们也纷纷离席，漫步于场，悄然观察各组的创作工序。引人注目的，自然少不了杜奚沐和陈子胥这组。寂静的场面渐渐因一位宽袖长髯的中年男子打破。他背手而立，旁若无人般径直走向了他们。

偖大师，是这场比赛的首席评委，目光犀利却不显凌厉。他驻足观望，少倾，神色微微舒展，语含赞赏：“做得不差，手稳心专。”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一旁的许绮安身上，有些疑惑：“你怎么还一动不动？”

许绮安感到一丝窘迫，笑得干干巴巴：“呃，我就是来滥竽充数的。”

偖大师含笑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看得出来，不过就算再加几个你这种‘滥竽’，有这两人在，怕也难拖节奏。”

许绮安无奈卡壳，被这样拐着弯夸人又损自己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目送他绮安离开，暗暗祈祷这位大师别再回来挑刺。

趁着空闲回头，陈子胥已完成了八片分别雕好的小扇面。他将它们规整地拼排在一起，一幅梅花凌寒怒放的镂空精雕跃然眼前。乍一看，素雅清新，仿佛闻得到淡淡幽香。

哪怕只是一部分，许绮安已经能想象成品的惊艳模样。她情不自禁盯着陈子胥手中的雕刻刀，犹如被它散发出的灵气所吸引，如痴如醉地注视着，目光追随着刀片的轨迹。

察觉有人炙热的目光直射而来，陈子胥终于忍不住了，抬头玩笑道：“嫂子，别光盯着我啦！有时候也看看赛场上的对手，说不定能给我们提点提醒！”

许绮安红了红脸，赶紧移开视线，连连点头：“对对对，我看看，看看。”赛场上群雄并起，也许能找到些什么好手。

然而，巡回一圈，她所见的参赛者虽展现各自不同技艺，手上功夫却很少有能与杜奚沐一较高下的。小小失落散在心间，她正准备重新回到两人身边，却冷不防耳边传来低低的争吵声。

“筲箕挺不错的，形态优美不说，既实用又具工艺美，更贴近生活。”

“拜托！我们是在参赛，可不是来摆弄生活用具的，能不能选点高级大气的来？”

“不实用的东西能叫工艺品吗？筲箕的简洁设计未必比什么复杂作品逊色！”

争执声清晰入耳，是隔壁组的两人。有趣的是，他们的声音虽低，却充满表达欲。旁边另有三人静默不语，似是被争吵吸引，也停下了手中的活。

听着两人的辩论，许绮安暗暗一笑。工艺的争鸣，也是匠人的考验之一。争执这边激烈，那边的竹片工艺，却已在安静中悄然拔节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