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篾匠人生起波澜

许绮安默默梳理了一下记忆，盘算着自己当前急需购买的东西，落下的长目光却带着些许沉重。这时，她手上紧握着杜奚沐刚递给她的钥匙。未曾等待这位刻板的店主坐进屋内歇息，她便果断地走出门，轻轻带上了那扇有些陈旧的木门。

竹海镇的蜿蜒街道，她已步行过数次，自然记得菜市场的位置。沿着熟悉又略显冷清的街道走着，意外瞥见竹海饭馆的老板娘正奋力推着一个小推车，满脸笑容，兴致勃勃地准备去采购新鲜蔬菜。

“哎呀，是你啊，妹子！这是准备去买菜吧？要不咱们一起？”老板娘爽朗的笑声淡去街道的静谧，亲切地唤住了许绮安。

许绮安点了点头，默默在老板娘身侧跟了上去。然而老板娘却忽然带着探寻的神态，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听说奚沐店里新招了个帮手，不会就是你吧？”

许绮安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地回应：“是。”

“噢！果然是你！我可是听说喽，昨天你可是帮他卖出了一大堆东西呢！赚的钱全用来还清了欠我们街坊邻居的所有账！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没见过奚沐这样高兴过。”老板娘的语气中混杂着欣慰与些许感慨，随即目色微黯地长叹了一口气。

她自顾自继续说道，仿佛诉说着一段村镇深处的陈年往事：“这孩子，是真可怜啊！十二三岁那会儿，他爸妈接连遇了意外，全都走了。剩下他一个人，是杜老头拼了命地拉扯大的。这份不容易，唉，直接毁了这孩子的前程啊！”

“前程？”许绮安眉心微蹙，本不奢求窥探旁人的隐私，可不知为何，这次却忍不住深入探问。

老板娘一声轻叹后说道：“可不是前程么！那孩子上学的时候，成绩在咱镇上都挂号的好！那年头镇上的人都觉得，他迟早会考上顶呱呱的大学，咱们这偏远地方有个大学生，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啊！可是，就在他高三那年——那杜老头简直是疯了似的，死活让他退了学，到万岭菁山上拜师学篾匠手艺！”

这一听，许绮安难掩震惊：“当时的老师和校长，就没有劝住？”

老板娘眉头瞬间压得低了些许，语气也多了些愤懑：“唉！哪个没找过啊！校长亲自跑去他们家做思想工作，都不管用！杜老头是一根筋，认准了的事儿，天王老子都改变不了！奚沐为了读书，竟然选择了割腕自杀——”

许绮安听到这，止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猛地一僵：“割腕自杀……为了读书？”

老板娘点点头，神情复杂地接着说道：“但你猜怎么着？杜老头见满地鲜血，竟是毫不心疼，居然一头跳进了淯江！咱镇外那条淯江你也知道，流得是深、急且宽，那掉下去的命，说是十个有九个捡不回来，一点不夸张！”

两人脚下步伐不自觉地缓了下来，许绮安震惊之中透着无法理解的情绪：“这两人……一个割腕，一个跳江？这……也太极端了吧！”

老板娘点头间叹息连连：“唉，祖孙俩简直像疯了似的……但又真是祖孙情深！奚沐满手鲜血未止，也顾不上自己的命了，竟然跳进淯江去救杜老头。真是差点被急流冲走！幸好师镇长带人及时赶到，不然恐怕两条命都留不住。”

老板娘讲到此处，脸上的表情愈发复杂：“从那以后，杜老头彻底变了！整个人疯疯癫癫，不仅记忆模糊，还变得根本无法自理，偏偏又死死地跟着奚沐不让离身。可怜这半大的孩子，从此挑起了整个家的担子——那学业啊，自然是没法继续喽！”

许绮安喟然长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杜奚沐年少时用尽全力抗争的影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压迫，让这个少年为了追逐书本，拿命去拼？

老板娘仿佛更添一层苍凉，继续说道：“那杜老头倒是如愿了，奚沐没得选，只能上万岭菁山拜师学艺，跟着那老篾匠练手。可偏偏那位老篾匠也病痛缠身，没过几个月就走了……奚沐也彻底错过了高考，只能浑浑噩噩当个篾匠。”

竹海镇的人们提起这段往事，总是耸肩叹气，摇头不解：“唉，多少人至今都不明白，杜老头究竟想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