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灯笼奇谋

“你会制作灯笼吗？”许绮安突然问出一个似乎与刚才的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

杜奚沐愣了一下，随后简单回应：“会。”

“那八角宫灯呢？”许绮安追问道，目光炯炯，好像已经胸有成竹。

“会。”

许绮安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环顾了一下街道，用手指划出了一条虚拟的线路：“从你店到巷口，大约二十米，途中有五根这样的路灯柱。我需要五个用竹子精心编制的灯笼——不是普通的灯笼，而是足够精致、足够大气，同时还能经得住风吹日晒。它们得耀眼夺目，让过路的人第一眼就注意到，并铭记住它们。”

杜奚沐皱起眉，似乎有些抗拒：“你的意思是让我设计灯笼挂在这些路灯柱上？”

“没错，”许绮安毫不犹豫地点头，还不忘提醒他，“你不会忘了昨天你答应我的吧？所有的事情都得按我的要求来。”

杜奚沐突然明白过来，立刻道破了她的打算：“我明白了，你是想用这些灯笼吸引游客到我们店里。”

许绮安见他反应如此迅速，抿嘴微笑。

不过杜奚沐很快陷入了沉思，脑海中已浮现出八角宫灯的模样。片刻之后，他无奈开口：“如果不用灯笼的话，是不是也可以直接挂广告牌？”

感觉对方有些退缩，许绮安连忙抛出退路：“可以挂广告牌，不过灯笼效果更好。如果你觉得费工夫，那就另想办法。”

杜奚沐低头嘟囔了一句：“广告牌贵得要死，就用灯笼吧。”虽然声音不大，许绮安却听得一清二楚，不禁为对方小气的性格感到哭笑不得。

回到店里后，杜奚沐突然关上门，转头对许绮安说道：“跟我来。”

许绮安虽有些犹豫，但还是跟着他进了铺里最深处的天井。只见杜奚沐从工具筐里掏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大柴刀，刀锋上还有几处缺口。他盯着刀，脸色认真，似乎另有所图。

这一幕看得许绮安心头一紧，瞬间警铃大作，随手抓起墙角的一根钢钎，面上强装镇定，声音却不自觉地发颤：“你想干什么？”

杜奚沐抬起刀，指了指那些缺口，冷静地说道：“该磨刀了。”

这种解释对于许绮安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她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无数谋财害命的场景，一手死死握住钢钎，随时准备拼命：“你、你冷静点！乱来可是犯法的！”

杜奚沐终于抬起头，眼神略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语气平静地开口：“你不是要灯笼吗？竹子是必须的，要挑选合适的材料。我要上山砍几根竹子。”

许绮安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的后怕还是久久难散。她一边顺势松开钢钎，一边低声抱怨：“你就不能早点说明白吗？关门、拿刀，搞这一套，谁见了都会误会！”

杜奚沐懒得解释，只是回了她一个“你不会理解”的眼神，随后继续说道：“你不是还想了解竹编技艺吗？入门第一步就是要见识竹子的种类，选材是任何竹编作品的关键。”

听到这话，许绮安终于想起昨晚的请求，顿觉不好意思。原来杜奚沐一直记在心上，正是在为她的要求着手准备。

两人一前一后从后门出发，顺着蜿蜒的小路穿过几条田埂，终于来到一片满是翠竹的山坡。

抵达竹林后，杜奚沐径直走向一片繁茂的慈竹，用手指点着介绍道：“这是慈竹，是四川最常见的竹种之一。它的竹壁薄而秆环平，韧性出众，非常适合劈篾。因此它是整个西南地区所有竹制品的宠儿，几乎每家每户的竹筐、竹篮都是用它制作的。”

许绮安静静听着，几乎不敢打断，心中不禁暗暗佩服杜奚沐。看似不善言辞的他，讲起竹子却如此条分缕析，显然对竹材有着极大的热爱。她暗恨自己没有随身带笔和纸，只得尽力将他的话牢牢记住。

接着，杜奚沐又走到了几丛高大的楠竹面前，指着竹叶翠绿的楠竹说道：“这是楠竹，也是比较常见的竹种。它的材质比慈竹更硬，适合雕刻和高级竹编，比如竹雕屏风或者细致花瓶。更值得一提的是，它的纹理光滑，劈篾性能极佳。而在我们这儿，它还常被用来雕刻飞禽走兽的模型。”

许绮安认真记录，忍不住脱口补充道：“楠竹的冬笋很好吃！”

杜奚沐愣了一下，然后淡淡瞥了她一眼，心情复杂地继续往前走，似乎对她的“不务正业”不予置评。

两人穿过一片草丛，来到了山坡另一边靠近溪流的位置。一丛细长的竹子映入许绮安眼帘。

杜奚沐指着这片纤细的竹丛说道：“这叫水竹，或者烟竹。水竹的分枝较高，竹壁厚薄适中，节间呈圆筒形，质地坚韧又柔软。它的纹理非常紧密，能劈出极细的篾丝，同时因为颜色纯净，是编织花纹最好的材料，特别适合复杂的图案。”

许绮安点点头，继续将这些信息默默记在心中。杜奚沐随即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其他竹种，语气中带着几分嫌弃道：“这座山上的竹子种类有限，只有这三种算是合格的。如果想了解更多，改天我带你去竹海，哪里集合了全世界的竹子，甚至还有专供观赏的品种。那些花花绿绿的竹子，你们女孩子应该会很喜欢。”

对于他的提议，许绮安自然赞成，爽快回答：“好！”

她望着竹林间的杜奚沐，原本压抑的少年此刻仿佛一点点焕发光彩，充满了年轻人该有的生气。他脸上常见的阴翳在竹林的自然气息中竟一丝不剩，整个人散发出勃勃的活力。

杜奚沐回头交代：“你坐在这里别乱动，我去砍几根水竹。”

说罢，他熟练地挥起柴刀，挑选几根合适的水竹逐一砍下，又迅速给竹子除去枝桠，剩下的竹干用树藤整齐捆好，拖到了许绮安面前。

处理完水竹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语气不紧不慢地对她说道：“还缺一根楠竹，跟在我后面。小心脚下，别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