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消失的技艺

“竹书怎会逊色？它不仅凝聚了精湛的竹编技艺，更蕴含了深厚的竹雕艺术。可以说是竹篁艺术中的瑰宝，集百家精粹，成就绝世佳作。我看你是不懂欣赏罢了！”许绮安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旁边的老人却淡然一笑，摇头反驳：“竹篁工艺，的确曾风华绝代，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的匠心早已背离本源。一味追求艺术的外壳，试图将诗词歌赋强行融入，反倒失去了竹子本身的灵魂。你知道，竹子的精神是什么吗？”

这样尖锐的问题，许绮安心头一沉，但很快从容答道：“未出土时便有节，及凌云处尚虚心。”

老人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意外，略微停顿后继续说道：“是啊，正是这‘虚心’与‘有节’，造就了竹子的灵魂。可惜，如今的竹工艺制品，过于沉溺于表面的艺术，早已疏远了竹子的质朴气节。当年的那些巧匠，造物时不仅精雕细刻，更无损材料本身的质感。随手拿出一件，便堪称稀世珍品。唉，可惜你生不逢时，错过了那段辉煌的年代。”

说罢，他有些神伤地摇了摇头，口中低喃道：“初闯旧金山一举夺冠，再争巴拿马白日做梦。”

这意味深长的诗句让许绮安半懂半惑，她心里隐隐明白，老人所谓“白日做梦”，是在感慨如今竹工艺的式微。望着老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她陷入了沉思，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审美标准是否真的出了问题。或许，如老人所说，现在的竹工艺确实已开始式微？

“不对！”她突然挥散这些念头，摇头否认自己的动摇，“不过是缺乏令人惊艳的代表作品罢了，绝不能轻易将没落两个字扣在竹工艺头上。”

重新抬头看了一眼石牌坊的匾额，许绮安决心求证自己的想法，便径直朝竹海博物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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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里显得冷清，许多区域都拉了警戒线，标识着“施工中”的牌子。打开的大门虽显得气派，内部却让许绮安倍感失落。她沿着展示柜转了一圈，展品多是司空见惯的竹编生活用品，没有一件让她感到耳目一新。

她找来一位工作人员询问，才得知整个景区正全面扩建，许多珍贵的藏品已经被封存起来，计划等景区正式开放后再展出。

从博物馆出来时，她发现进山的路也封死了，只能远远看到几台大型机械在山林间操作。许绮安原本想上山观竹，却只能作罢，转而走进镇上几家声名显赫的商铺。但这些商铺里陈列的商品，却没一件能如那本竹书那般，瞬间抓住她的目光，更谈不上与刘老师手里那把竹扇相媲美。

失望渐渐爬满她的心头，许绮安意识到，这大概与之前那个老人冷峻的言论脱不开关系。“我该不会真的被他的想法牵着鼻子走了吧？”她轻声自嘲道。

偌大的竹海镇，难道真就找不到一件作品，能让人眼前一亮？

正当她走得有些漫无目的时，转角处忽然出现一家破旧的小店。古老的黄泥土墙斑驳，但颇具年代感，厚重的木门上精心雕刻着五个红漆大字：杜氏竹器馆。

许绮安的眼睛顿时一亮，“瘦金体！”她惊叹道，“没想到这样偏僻的地方，居然还藏着这样的字体。”她掏出相机，准备靠近，将古朴的木门拍下来作纪念。

刚迈几步，她便透过木门缝隙看到店内货架上散落摆着的竹工艺品。一层层陈旧的货架上积满灰尘，不少货品随意堆放在地上。可仅仅是粗略一瞥，她便发现这些工艺品篾条纤细，有极高的制作工艺，居然能看出七八种不同的编制手法。

心跳略微加快，许绮安一步步走进，目光最终锁定在货架顶层的一件竹编飞鹤。尽管她之前已经逛过博物馆以及镇上各种商铺，那些精美的竹雕竹编品极为精致，但却远远比不上这只飞鹤的传神。

“老板，这只飞鹤多少钱？”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店内无人，她顺着通道望过去，后院的天井里，一位穿着黑衣的男子正低头专注于篾片加工。

“架子上有价格，自己看。”男子的声音冷峻，显得不太友善。

许绮安踮脚小心辨认，才发现标价牌已经被掩埋在灰尘下：一百零八元。

这个价格并不贵，许绮安完全可以接受。然而，从小便被家里教导要节俭的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讨价还价：“老板，可以便宜一点吗？我很喜欢这飞鹤，但我还是个学生，经济有限……”

“不还价。”男子的声音简洁干脆，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的请求。

许绮安不禁苦笑，显然自己并没有讨价还价的天分。她正准备掏钱买下这件飞鹤，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

“小姑娘，这个背篓怎么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