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临川旧梦

暮色四合，一室之内，恍若隔世。姚凤兰的眼神比起往日，竟多了几分清明，这份难得的苏醒，一直延续到了晚餐时分，她的手紧紧握着时冉的，絮絮叨叨，仿佛时光从未流逝。

她的记忆，仍旧停留在三年前的那段日子。时冉小心翼翼地避开关于父亲的任何字眼，母亲偶尔话到嘴边，也被她巧妙地引向了别处。

“冉冉，你瞧瞧你，”姚凤兰的脸上漾着慈爱的光芒，指了指时冉的脸颊，“去了一趟临川，怎么把小脸弄得脏兮兮的，还不快去洗洗？”

“哎，知道了。”时冉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疤痕，以为母亲指的是这道伤，正欲起身清洗，好让母亲安心。

然而，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刹那，整个人如同被钉在了原地，愕然问道：“妈，您说什么？临川？”

姚凤兰迟钝地点了点头，手中的筷子无意识地拨弄着碗里的饭粒：“是啊，你这个小馋猫，怎么把这事儿都忘了？当初，不是你非吵着闹着要去临川支教的吗？”

时冉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疑惑，急切地追问道：“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什么时候？”姚凤兰的眉心也纠结起来，布满皱纹的脸庞努力地回忆着，却终究徒劳，她迷茫地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了，我困了，我要去睡觉了。”

话音未落，她便自顾自地站起身，蹒跚地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全然不顾时冉错愕的神情。

自从生病以来，姚凤兰的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混沌，即使在清醒的时候，言语也常常颠三倒四。时冉不敢刺激她，只能默默地搀扶着她回房休息。

只是，姚凤兰刚才无意中提及的“临川”二字，却像一根细细的针，深深地扎在了时冉的心底。她努力地回想着，脑海中却始终搜寻不到任何关于临川的记忆碎片。

难道是母亲又在胡言乱语？还是说，她真的遗忘了某些至关重要的往事？

思绪尚未理清，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时冉低头一看，屏幕上跳动着迟悠悠的名字。她连忙走出母亲的卧室，轻轻关上房门，按下接听键。

“亲爱的，你在哪儿啊？快点回来呀！主管那个秃头佬已经开始点名了！”电话那头传来迟悠悠焦急的声音。

时冉原本想着酒吧的环境更有利于她隐藏行踪，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辞去这份工作，计划着白天在傅吟寒的公司上班，晚上就到酒吧后厨帮工。但如今傅吟寒将母亲从医院救出，再加上她又被袁莉盯上，权衡再三，她最终还是决定辞职。

“悠悠，我不回去上班了，”时冉对着电话说道，“你帮我跟主管说一声，我要辞职。等会儿我就去阁楼收拾东西。”

“啊？为什么啊？”迟悠悠的声音充满了不解。

一直等到时冉回到酒吧阁楼收拾行李，迟悠悠仍然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不停地追问着原因。

时冉只能委婉地解释道：“我找到我的亲人了，我想搬出去跟她一起住，方便照顾她。”

“唔……”迟悠悠像一只受委屈的小仓鼠，无奈地鼓起了腮帮子，“那好吧，只能尊重你的决定啦。”

趁着现在时间尚早，酒吧还未正式营业，迟悠悠也过来帮着时冉一起整理东西。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酒吧今天刚刚走了好几个女服务员，现在你又走了。感觉在招到新的员工之前，我怕是要被那个秃头佬当成永动机使唤了！”

时冉一开始只当是听些闲言碎语，随口问道：“哪几个女服务员啊？怎么一下子都走了？”

“就是美美和圆圆她们那伙人呗。”迟悠悠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哎，正好是之前老是欺负你，背后叫你‘小丑女’的那帮人，你说巧不巧？我就说，这个世界上坏人一定会有报应！”

时冉收拾东西的手猛地一顿，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强烈的猜疑，她连忙抓住迟悠悠的手，急切地追问道：“你知道她们是因为什么理由被辞退的吗？”

“好像是听说得罪了客人，结算完这个月的工资后，直接就把人给赶走了。”迟悠悠压低了声音，偷偷摸摸地说道，“而且，我估计着可能得罪得还不轻。因为，我今天无意中还听到主管那个秃头佬打电话，说不准京城其他的酒吧收留她们，看来是准备斩草除根。”

竟然这么巧合？今天被辞退的那些女员工，恰好就是昨晚在背后嘲笑她的一群人。时冉紧紧地攥着一直揣在衣兜里的那张印着TAX酒吧字样的黑色卡片，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她装作漫不经心地向迟悠悠打听道：“这间酒吧的老板，平时会来酒吧吗？”

“不知道啊，不过我想应该会来吧。毕竟这也算是他的产业，而且就我们酒吧这消费水平，每天赚的钱肯定不少。”

时冉将黑卡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递给迟悠悠：“这张卡好像是你们老板的，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他。”

迟悠悠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黑色卡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在迟悠悠的帮助下，时冉很快便整理好了自己的行李。她的东西并不多，因为此时的她，依旧如同浮萍一般，漂泊不定，居无定所。

时冉提着行李离开了酒吧，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正挥手与她告别的迟悠悠，冲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对于那张黑卡，时冉已经放出了诱饵，接下来，就看对方是否会上钩了。

夜幕降临，华灯璀璨。城市中闪烁的霓虹，如同洒落人间的彩色星辰，为那些晚归的人指引着回家的方向。

此刻的医院，依旧灯火通明，一片忙碌景象。

傅吟寒正躺在高级病房的病床上接受治疗，床前站立着一脸焦灼的顾司丞。她在接到消息后，便立刻赶了过来，满眼担忧地问道：“吟寒哥，你有没有事？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