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旧人扰

他转身，对着呦呦挤出一个尽量温和的笑容，说道：“叔叔明天再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程澈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后，姜韵便迫不及待地追问：“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温杰避开她的目光，轻声道：“没怎么想，走一步看一步。”

“程澈这样频繁地过来，而且总是围着呦呦转，他早晚会察觉到不对劲的。你觉得这种事能瞒多久？纸是包不住火的！”姜韵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焦虑。

温杰语气坚定，仿佛在说服自己：“他不会知道的。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姜韵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也许你应该给程澈一个机会，让他参与到呦呦的生活中来。或许，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温杰的思绪瞬间飘回了五年前，那段她最不愿触碰的记忆。在她怀呦呦八个月的时候，程澈突然找到了她。

那时的她，又一次鼓起勇气，想要向程澈坦白一切，想要赌一把，将自己多年来深藏的爱意倾诉出来。可就在她准备开口时，程澈却脸色铁青地拽着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到了医院。

“程澈，你到底要干什么？！”温杰的声音带着颤抖，心中充满了不安。

程澈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吼道：“把孩子打了！你疯了吗？”

温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竟然要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那个她倾注了所有爱与希望的孩子？

她对程澈仅存的一丝幻想，在这一刻彻底破灭。她眼底的光，如同被狂风吹灭的烛火，再一次黯淡了下来。

她反而显得无比平静，平静得让人心疼。“我要把孩子生下来。”她的语气虽然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温杰，你要是敢把孩子生下来，我跟你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以后见面就当做不认识！”程澈的语气充满了威胁，仿佛在宣判他们的友谊死刑。

温杰也被激怒了，她赌气地说道：“那就不做！谁稀罕！”

“行，温杰，这可是你说的，你别后悔！以后出了什么事情，你不要来找我！”程澈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温杰永远记得，程澈当时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冷漠无情，仿佛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他带着怨恨拂袖而去，从此之后，便真的如同陌生人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温杰将纷乱的思绪收了回来，她敛下眸子，眼底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姜韵，你别再劝我了，我给过程澈机会的。他当初说的那些话，就像一把刀子一样，深深地刺在我的心里。他说要我把孩子打掉，是我执意要生下孩子的。他还说如果我把孩子生下来，就当做从来没有认识过我。”

姜韵叹了口气，她知道那些话对温杰的伤害有多大。“那是他误会了，他当时肯定是被气昏了头。你可以告诉他真相啊，把当年的事情都告诉他，我相信他会理解的。”

温杰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绝望。“他若是真的想知道，可以有一百种方法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可是他没有，他选择了相信那些流言蜚语，跟那些人一样，认定我会背叛他。”

姜韵不想再提那些让温杰伤心的往事，她转移话题，对着正玩着玩具的呦呦，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呦呦，想没想姨姨呀？”

“想！”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脸上洋溢着童真的笑容，仿佛能治愈一切的伤痛。

“呦呦怎么会摔到了头呢？跟姨姨说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啦？”姜韵温柔地问道。

温杰将呦呦被独自关在房间，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姜韵。姜韵听得怒火中烧，她猛地站起身，一副要替温杰出头的模样。“那个叶倩也太不是人了！简直是丧心病狂！你这些年拼命工作，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全都补贴娘家了。就连他们现在住的房子，都是你掏空积蓄买的，房贷也是你在还。还有你哥捅的那些篓子，哪次不是你放下身段，低声下气地去给他们擦屁股？她竟然还敢说你跟呦呦是白吃白喝？我看她的良心是被狗吃了！”

温杰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算了，都已经过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我真是搞不懂你，你为什么不搬出来？难道你还要继续忍受他们一家人吗？”姜韵不理解地问道。

温杰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我妈不让，她说不放心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而且我出去上班，呦呦也需要有人帮忙照顾。”

姜韵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你完全可以请个保姆啊，现在专业的保姆多的是，总比让呦呦受委屈强。”

“我妈说，保姆毕竟是外人，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保姆可能会虐待孩子，我也不太放心把呦呦交给保姆。而且她说，与其把钱给保姆，让外人赚去，倒不如给她，还能当做家里每月的生活费，也算是两全其美。”温杰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

姜韵算是彻底听明白了。敢情这个蔡淑华是在变相吸女儿的血啊！

她既要担着帮女儿照顾孩子的情分，又要心安理得地收着女儿给的生活费，还又能以女儿住在家里为由，让她继续给儿子还贷款。更何况，给呦呦买的那些奶粉、营养品等等，她的大孙子每天也能跟着蹭一点。

这哪里是两全其美啊！这简直就是百益于她以及她儿子一家！

姜韵抬手在温杰的脑门上用力敲了一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啊，还是太傻了！被卖了还帮人数钱！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孩子的，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一点！”

“我妈对我挺好的，她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其实心里还是疼我的。”温杰替自己的母亲辩解着。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母亲蔡淑华会算计她，毕竟当年温家遭遇变故，是她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才保住了温家。在她的心里，母亲一直是那个无私奉献，为了家庭可以付出一切的伟大女性。

“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姜韵无奈地问道。

温杰不解地摇了摇头。“什么？”

“叫扶弟魔！不对，你这属于扶哥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姜韵毫不客气地说道。

“没那么夸张吧？我爸入狱这几年，我妈一个人拉扯我们兄妹两个，她挺不容易的。”温杰依然不肯承认自己的处境。

姜韵摇了摇头，满脸无奈。她比谁都清楚，承认自己的父母不爱自己，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所以，她也理解温杰为什么会一味地迁就蔡淑华，或许只是为了维护她心中那个完美的母亲形象。

因为孩子爱妈妈，是天性！

“那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那个叶倩让呦呦受了这么大的罪，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而且你看呦呦出事到现在，她身为舅妈都没来过医院一次，简直是冷血至极！”姜韵气愤地说道。

“等呦呦出院，我会去找她算账的！她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温杰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软弱女子。

姜韵义愤填膺地说道：“医药费必须让她出！这次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她！不然她还以为你好欺负呢！”

呦呦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程澈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病房里，雷打不动。他会给呦呦讲故事，陪她玩游戏，细心体贴地照顾着她。仿佛之前那些决绝的话，从未说过一样。温杰越来越看不懂程澈了，她不知道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和好了吗？

但她不敢问，她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出院那天，温杰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程澈走了过来，语气带着一丝关切。“孩子爸呢？呦呦都出院了，他不来接你们吗？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他工作比较忙，走不开。”温杰依旧用这个蹩脚的理由搪塞着。

程澈却再也不相信了。这半个月来，他从未见过沈淮序出现过，就连一个电话都没有。他有些替温杰打抱不平。“孩子差点命都没了，他这个当爸的，是把工作看得比孩子还重要吗？他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你跟沈淮序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真的结婚了吗？”

温杰抬起头，反问道：“你觉得是什么情况？我们是什么关系，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他是把你当做情人吗？金屋藏娇？”程澈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怒意，他无法接受温杰被人如此轻贱。

温杰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她看向程澈，眼中的失望难以掩饰。原来在他眼里，她就只配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她有些赌气地说道：“你也知道沈家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我一个贪官的女儿，谁愿意娶？能当他的情人，过着被人包养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的？至少我不用为了生计发愁，可以给呦呦最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