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骤逝

龙榻之上，那男人静静地躺着，她是爱了一辈子，又恨了一辈子。如今，一切都化作了过眼云烟，最终只剩无尽的叹息。

吴海猛然发觉异样，瞳孔骤缩，疾步冲向龙榻，撕心裂肺地喊道：“陛下！快传太医！”，他嘶哑的嗓音在空旷的寝宫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恐惧与哀伤，“陛下！您不能丢下老奴啊！”

太后在隔壁听到这惊天噩耗，只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双腿却如失去了支撑，瘫软无力。

嬷嬷连忙上前搀扶，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在嬷嬷的搀扶下，太后颤颤巍巍地走到隔壁寝宫，映入眼帘的，是儿子带着一丝笑意闭上双眼的模样。

刹那间，她的心仿佛被重锤击中，疼痛欲裂，却又涌上一丝欣慰。至少，皇儿走的时候，是带着幸福的。这样，就够了。

她缓缓挣脱嬷嬷的搀扶，一步步走向龙榻，颤抖着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楚皇的脸颊，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嘴角却带着一丝微笑：“操劳了一辈子，你也该好好享受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她哽咽着，声音低沉而温柔，“你在下面，和她好好过日子，大楚就交给娘和北儿了。”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你放心，娘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太后的眼中，饱含着对儿子的无尽爱意，也将那份沉甸甸的责任，牢牢地扛在了肩上。她答应过儿子，要好好弥补北儿，就绝不会食言。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柳贵妃与皇后等人，一直焦急地等候在寝宫外。当她们听到吴海那撕心裂肺的呼喊，以及太医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便知大事不妙，连忙冲了进来。

柳贵妃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文妃，冲到龙榻旁，看到楚皇那安详的睡颜，顿时崩溃大哭：“父皇！父皇您怎么了？您醒醒啊！父皇……”

皇子们也纷纷跪倒在龙榻前，悲痛地呼唤着，一声声“父皇”，饱含着无尽的哀思。

文妃孤零零地站在门边，看着跪在地上痛哭的儿子，又看看静静躺在榻上的楚皇，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恨这个男人，恨他毁掉了自己一生的爱恋；可同时，她又爱他，爱到想要追随他而去。

她的眼前，浮现出两人初次相遇的场景，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她因为选秀而入宫，心中充满了忐忑与期待，期待着那个被父亲总是挂在嘴边夸赞的男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那一天，她不小心将手帕掉进了池塘里，身边的宫女又恰好不在。她正欲弯腰去捞，却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便要栽入池塘之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皇出现了，他及时地扶住了她，还亲自将她的手帕捡了起来，递还给她。

那时的楚皇，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翩翩少年，样貌俊朗，气质出尘。只那一眼，便让她彻底沦陷。

之后，她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楚皇对她格外宠爱，与其他的后妃截然不同，她的位份也如芝麻开花般节节高升，引得无数人羡慕嫉妒。再后来，她怀了身孕，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孩子的降生。

可是，从那一天开始，一切都变了。在那一天，那个女人因为生产而香消玉殒，楚皇的心，也随之死去了。也是从那以后，她才知道，自己所得到的所有偏爱，都不过是为那个女人遮风挡雨的挡箭牌罢了。

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她。可是，他终究无法彻底心安理得地利用别人，所以，只能不断地通过其他方式来弥补她。无数的珠宝首饰，令人艳羡的位份，对儿子的宠爱……

楚皇向她坦白的那一天，时至今日，仍常常出现在她的梦魇之中，让她无法释怀。他怎么就不明白呢？自己想要的，不过是他的爱而已……

这么多年的清修，她终究还是没能参透佛法，她只是一个俗人啊。文妃扯起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随着楚皇的离去，一切恩怨，都该结束了吧。过去的一切，不该再束缚她了。

望着那个哭得极为伤心的儿子，文妃的心里，涌起浓浓的愧疚。她这个做娘的，实在是不称职，因为个人的恩怨而选择了逃避，让无尘独自面对风雨长大。

幸好楚皇对他疼爱有加，恒王也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如今的无尘，虽然有些任性，却也孝顺正直。接下来的日子，她要好好陪伴自己的孩子，弥补多年来的亏欠。只是，她的儿子，还会原谅自己吗？还会接受自己吗？

楚皇驾崩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皇城。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对着皇宫的方向，长跪不起。楚皇是一位励精图治的好皇帝，他带领着大楚的子民，过上了幸福安稳的生活。百姓们都感激他的付出，自发地为他送行。

“陛下……”柳贵妃哭得嗓子都哑了，却依旧死死地抓着楚皇的衣袖，不愿放手。太后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吩咐吴海开始准备楚皇的身后事：“如今前线战事吃紧，一切从简。”

“是，太后。”吴海抹去眼角的泪水，弓着腰，下去安排了。楚漠北依旧愣愣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太后将他的手掌轻轻掰开，握住了他的手，轻声安慰道：“别怕，以后还有祖母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