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神医

　　几人不敢怠慢，连忙趋步上前，盈盈一礼：“这位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吴神医吧？”
　　闻听此言，那老者缓缓挺直佝偻的腰杆，略带茫然地回过头，疑惑地“啊？”了一声。
　　恰在此时，一阵沉重的咳嗽声从屋门口传来，瞬间将顾青歌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两位男子，一位青年，当真是丰神俊朗，身姿挺拔如玉树临风，他紧握拳头抵在嘴边，眉宇间却满是难以抑制的笑意。
　　而立于他身侧的，是一位年近中年的男子，下巴上蓄着一撮略显夸张的长须，衣着华丽而又俗气，腰间还扎着一条金光灿灿的腰带，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暴发户的气息。
　　再配上他那双贼眉鼠眼，即便隔着斗笠，也能让人一眼看出他绝非善类。
　　“师父，这位便是小人所说的那位姑娘。”
　　站在一旁的药童，连忙小跑着来到门口，伸手指着顾青歌说道。
　　直到此刻，顾青歌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贼眉鼠眼”的，竟然就是众人敬仰的吴神医！
　　“……”
　　原本在她心中，世外高人般的“神医”形象，瞬间崩塌殆尽。
　　“见过吴神医。”
　　她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中规中矩地行了一礼，看向吴神医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好奇。
　　“哼！”
　　吴妄子重重地冷哼一声，用一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怪异神情，上下打量着顾青歌。
　　都怪这个没眼色的丫头，害得他刚才被那人耻笑，真是丢尽了颜面！
　　“大白天的戴着个斗笠出门，莫不是怕自己长得太丑，吓到老夫？”
　　他一边慢条斯理地捋着胡须，一边夹枪带棒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揶揄。
　　顾青歌心知，方才认错人的举动，已经彻底惹恼了这位古怪的神医，只能再次行了一礼，略带歉意地说道：“神医见谅，小女天生样貌丑陋，确实能引得小儿啼哭，亦能吓退魑魅魍魉。”
　　“所以，只能以斗笠遮面，方能求得一时清净。”
　　说着，她还抬手伸进了斗笠之中，看那样子，似乎是在偷偷擦拭眼角的泪水？
　　吴妄子小声嘟囔了几句，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便让人带着她们进了房间。
　　当顾青歌从那位青年身边经过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
　　原来，他就是那位身患重病的病人？
　　“坐下吧，把手伸出来。”
　　吴妄子撩起衣袍下摆，大咧咧地坐到一旁的杌子上，又示意顾青歌也在对面坐下。
　　顾青歌依言伸出手，轻轻撩起一小截衣袖，露出了如葱般白皙的手腕。
　　那位青年见状，立即转过身去不再看，只是默默地听着吴妄子的诊断。
　　吴妄子开始为她把脉，脸色也从最初的轻松，逐渐变得凝重起来，眉头紧锁，迟迟无法舒展开来，随后又让顾青歌换了另一只手。
　　足足过了半刻钟的时间，他才缓缓松开了手，只是神情一直沉默着，并没有开口说话。
　　“吴神医，我早就对自己的病情心知肚明，有什么话，您直说便是。”
　　顾青歌轻轻盖住手腕，语气温和而又平静地说道。
　　此时，那位青年也转过头来，神色认真地等待着吴妄子的判断。
　　吴妄子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眉头依旧紧紧地皱着，缓缓说道：“你这脉象……实乃老夫生平仅见，怪哉！怪哉！”
　　这脉象时而强劲有力，时而又虚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且，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仿佛就快要变成一副空空如也的躯壳了。
　　“脉象似有若无，体虚空乏至极，气血两虚，已是命不久矣……”
　　吴妄子缓缓摇了摇头，这位姑娘的脉象，分明已是濒死之人的征兆，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站在一旁的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按照他对吴妄子个性的了解，此时的他，应该会兴奋得手舞足蹈才是。
　　如今这副模样，难道说，连他也回天乏术，对此毫无办法了吗？
　　“吴神医，还望您能救救小女……”
　　顾青歌的声音里，带着两分难以掩饰的哭腔，手中的医书也“不小心”掉落在了地上。
　　青年连忙俯身拾起，却发现，这本医书，正是吴神医亲手撰写的《万材医经》。
　　吴妄子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皱着眉头，将医书拿了过来，略带疑惑地问道：“你也会医术？”
　　“久病成医罢了，小女只是略懂一些皮毛而已，不值一提。”
　　顾青歌摇了摇头，声音也变得虚弱缥缈起来：“自小便知自己命不久矣，一直笼罩在将死的恐惧之中，难以解脱。”
　　“看这些医书，也只是为了给自己添几分慰藉罢了。”
　　吴妄子拿着医书，沉默不语，犹豫了半晌，才将医书递了回去，缓缓说道：“每隔三日，你便来医谷一次，能不能治好，也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这种身体已经枯槁到极致的病人，想要彻底治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也只能尽力稳住她的病情，让她多活些日子罢了。
　　“多谢吴神医，小女感激不尽！”
　　顾青歌连忙站起身，激动地屈膝行了一礼，站在她身后的萝芙，也同样做出一副激动万分的模样。
　　吴妄子摸了摸胡子，没有说话，只是随手开了一副药方，让药童去抓药过来：“这是三日之内的药量，三日之后，你再过来复诊。”
　　至于要如何才能稳住她的病情，他还得好好思量一番才行。
　　“多谢吴神医，神医的恩情，小女真是无以为报啊！”
　　顾青歌又说了几句感激涕零的话，随后才带着萝芙二人，缓缓离开了房间。
　　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们三人的身影了，那位青年才缓缓开口问道：“这位姑娘，当真病得如此严重？”
　　“嗯，若是不好好加以调理，恐怕是熬不过这个寒冷的冬天了。”
　　吴妄子摇了摇头，颇为烦躁地回答道。
　　他向来喜欢克服各种疑难杂症，享受那种战胜病魔之后的成就感，因而，他最喜欢收治那些身患怪病的病人。
　　可是，这个丫头……根本就没救了啊……
　　＊
　　离开了神医谷之后，顾青歌一把将头上的斗笠摘掉，大步跨进了停在路边的马车，哪里还有半分病入膏肓的样子。
　　一行人立即驱车赶回城内，没有丝毫的停留。
　　萝芙完全搞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边轻轻地按着肩膀，一边好奇地询问着其中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