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心善

夜色如墨，顾青歌望着楚恒，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恒王殿下，有何见教？”

楚恒手中托着一个暗金色的锦盒，示意身旁的青衣将之递上：“这是皇兄特意为你准备的西贡葡萄。晚宴上，见你对它颇为喜爱，便吩咐下人多备了些。”

原来只是送些葡萄。

顾青歌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稍稍放松了些。

“替我多谢陛下美意，青歌甚是喜欢。”她吩咐青衣将东西收回马车，随后对着楚恒微微一笑，正欲转身离去，楚恒却忽然向前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郡主宅心仁厚，仗义执言，固然可贵，但有时也需顾及自身安危。”

在他看来，顾青歌定是看不过颜汐月遭受不公，才会挺身而出，不惜以身犯险。如此正义善良之人，断然不会是世人眼中那个“索命阎罗”。

念及此处，眼前的少女似乎又变得柔弱了几分。

顾青歌闻言，眼睫轻颤，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怪异。

“心善”二字，与她而言，当真是个久违的评价……

“夜深露重，郡主请回吧，莫要着凉。”

楚恒向后退了一步，仿佛方才的举动只是一个无意的玩笑，脸上再次挂上了那副温和得体的笑容。

“恒王也早些回去歇息。”

顾青歌客套地回了一句，便转身钻入了马车，放下车帘，将楚恒的目光阻挡在外。

马车缓缓启动，顾青歌支着下巴，思绪如脱缰的野马，驰骋于无垠的过去。

她顾青歌，向来随心所欲，行事乖张，即便是在执行任务时，也从未受过系统的束缚。在主神空间里，她就是一个出了名的“刺头”，无人能管，无人敢惹。

如今，她的性子虽已收敛了不少，但这“心善”二字，却依然让她感到无比的讽刺。

真是……荒谬至极。

“我让你照看玥儿，你就是这样照看的吗？”

右相夫人看着趴在马车边沿，哭得梨花带雨的姬玥，心疼得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转过头，朝着姬筠怒吼道。

姬筠低着头，紧紧地攥着裙角，一言不发。

她脸颊上那块红肿的痕迹，是方才右相夫人留下的，但此刻，母亲的眼中只有委屈落泪的姬玥，根本看不到她的伤痛。

“怎么，哑巴了？”

右相夫人怒火中烧，却又舍不得责怪心爱的小女儿，只能将所有的怒气都倾泻在姬筠身上，狠狠地拧了一下她的手臂。

姬筠吃痛，身体微微一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我……我劝过妹妹的……”她低声辩解，声音轻微得几乎听不见，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都是徒劳。

“娘，不是这样的！”姬玥听到姬筠的话，猛地坐直身子，怒视着她：“谁知道她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竟然让那块玉佩到了她的身上，这才害得我被陛下责骂……”

“我的脸都丢光了，以后还怎么见人啊？呜呜呜……干脆死了算了！呜呜呜……”

姬玥说着，就要朝着车窗撞去，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傻孩子，你可别吓娘啊！”

右相夫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将姬玥紧紧抱住，柔声安慰，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姬筠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刺眼的一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这样的场景，她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可每一次，都还是会让她感到无比的难过。

她曾无数次地问自己，问别人，她到底是不是娘亲的亲生女儿？

为什么娘亲要这样对待她……

“好了，这件事娘会处理，你不用操心。”

右相夫人头也不回地瞪了姬筠一眼：“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姐姐疏忽大意造成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说完，她便转过头，继续哄着姬玥，完全将姬筠当成了空气。

姬筠紧咬着嘴唇，眼中的恨意如同毒蛇一般，一点点地侵蚀着她的内心。

这一次，是她大意了，她低估了姬玥的狡猾，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是，她绝不会就此放弃。

姬玥，必须死！

她们，都该死！

“小姐，葡萄。”

青衣将楚皇赏赐的葡萄洗净，盛放在精美的琉璃盘中，端进了房间。

萝芙正在为顾青歌按摩，听到“葡萄”二字，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陛下对小姐真是体贴入微。”

“对了青衣，今天入宫，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啊？”

她满脸好奇，丝毫没有因为顾青歌带青衣进宫而感到不满。

青衣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将盘子放在顾青歌面前的小方桌上，然后双手抱胸，像一尊雕塑般站在一旁。

萝芙早已习以为常，笑嘻嘻地凑到青衣身边，拉着她的衣袖撒娇，非要让她讲宫里的趣事。

青衣被她缠得没法，脸上那冰冷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缝，只好勉为其难地将宫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她心思细腻，将姬筠的算计都看在了眼里，听得萝芙惊叹不已。

顾青歌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两人，眼中流露出一丝宠溺。

青衣和萝芙从小就陪伴着她长大，对她而言，她们就像亲人一样。而向来冷漠的青衣，也只有在面对天真烂漫的萝芙时，才会露出几分无奈。

“啧啧，这个姬筠也太恶毒了吧，姬玥可是她的亲妹妹啊……难道说，姬筠不是右相夫人亲生的？”

萝芙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捂住嘴巴，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闪烁着八卦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