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一碗汤的距离

“想喝汤。”楚青青一声软糯的嗓音响起，眼神直勾勾盯着锅里冒着热气的鸡汤。

楚青霜听了，轻叹一口气，顺手拿过妹妹的碗：“给我吧，我来盛。你这小祖宗隔得那么远还敢伸手，洒得到处都是不用收拾吗？”

楚青青撇了撇嘴，原本还想和便宜哥哥辩解自己绝对不会洒汤，但闻着弥散的香气，最终还是明智地选择闭嘴。鸡汤鲜美，滋味浓郁，她心满意足地低头喝起汤，权当无视他的“莫须有指控”。

饭后，短暂的家庭时光进入休息阶段。楚青青回到房间埋头做作业，肖茜走进书房忙着备课，而客厅里剩下了两个大男人。楚竹伯随意地盯着电视屏幕，似乎漫无目的地从一个频道跳到另一个频道；楚青霜手里拿着手机，陷入了一场属于自己的纠结：该如何回应那部电影的邀约？

“青霜，最近在烦什么事？是想着先去读书，还是决定先拍戏？”楚竹伯突然开口，虽是漫不经心的语气，但却悄然点中了儿子正在思考的问题。

楚青霜闻言，怔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父亲。发现楚竹伯并没有注视自己，而是目光依旧黏在电视机上。这让原本想给出果断答案的他不由思绪一阵动摇，最终轻声道出了一句实话：“我，其实还没想好……”

梁凡冰是可以直接二选一的人，因为他手握大学邀请函，留学之事板上钉钉。而楚青霜的情况却截然不同，高校回音遥遥无期，只有电影导演递来的橄榄枝是真实存在的。对他来说，这两者压根不在一个衡量体系里。

无法当场拿定主意的他心里有些不安，却也在父亲的随意态度下莫名放松下来。客厅里电视机继续播报新闻，妹妹房间传来隐约的英语听力声，那样的嘈杂反倒像是一种烟火气的陪衬，让楚青霜卸下了许多戒备。

“是吗……”楚竹伯低声回应，没有谴责，也没有急于替儿子出主意，而是漫不经心地感慨了一句，“要是十年前，我大概会逼着你去读书了。”

这话让楚青霜不由笑出声，随即半开玩笑地接腔：“嗯，我要是稍有迟疑，估计下一秒就得听你大发雷霆了。”

楚竹伯闻言，捏了捏拳头又松开，仿佛想起了过去不够冷静的自己，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

楚青霜见状，主动解围道：“不过，那时候我也挺皮的。明知道你最不喜欢听什么，还偏要故意顶撞你。随便一句话都能点燃你的怒火，我还觉得自己特厉害呢。”

父与子聊起往事，不禁都露出了几分淡淡的笑意。那些曾经让人愤怒或伤感的争执，如今却显得微不足道。那段血气方刚时的摩擦，如今竟能在餐后闲聊时提起，反倒更像是寻常日子里的一点调剂。

楚竹伯跟着感慨：“是啊，那时候我们都挺不像样。”

楚青霜则笑着搬出楚竹伯的“口头禅”：“但日子只要越过越好，不就行了？”

两人一阵大笑，笑声中却浮现了淡淡的怀念。楚竹伯终于收敛笑意，沉声道：“说起来，那时候应该换个方式去跟你沟通才对。可有些事情，真不是那个时候能想明白的。”

他定了定神，继而转向儿子，话语平和却格外郑重：“青霜，不管你现在多么优秀、成功，将来是否比我走得更远——你永远可以选择回家。无论你将来读书、工作，甚至走错了路，只要需要我，你随时可以回来找我。”

楚青霜听后，心头一震，喉间像堵着什么东西，远比预料的难以开口。那短短几句话里，却在不经意间蕴含着父爱最深沉的内核。

十年前，楚竹伯或许是想说这些话的，但那时的他没有底气；如今，触手可及的“兜底”能力真正到来，他却不确定儿子是否依然需要。

生活的岁月手术刀般细腻，在父子之间慢慢雕刻出全新的理解。楚竹伯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补上一句：“所以啊，不要太为难自己，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

这番话让楚青霜感到胸口一阵翻涌，情绪复杂得难以形容。他想到了自己，曾困在对未来的无力感；也想到了父亲，那个十年前同样无力的男人。他们的挣扎也许不同，但那份迷茫却始终如出一辙。

短暂的沉默之后，楚青霜终于找回轻松的语气，一边调侃一边掩饰自己的感动：“怎么会，我这还算蛮幸运的。别人失败了都不知道去哪儿混日子，我还能啃老。”

楚竹伯也笑了：“只要别嫌啃的味道不好。”

“怎么会。”楚青霜低下头，语声一转，竟越发真挚，“爸，谢谢你。真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