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错过的时光

楚竹伯的脸上早已爬满皱纹，如同时光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而楚青霜的心却仍存一团没有尽情燃烧的热血。他曾渴望与父亲一场公平的交锋，想要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些什么，然而现实却不曾给他机会。楚竹伯走向迟暮，在早早失去战斗力的同时，也无声地向儿子投降。楚青霜挥舞良久的拳，只能无力地收回。这场“战斗”还未开始，便被时间强行终止，徒留他的愤懑无处发泄。面对这个景象，楚青霜的心底满是沉重的失落——曾经那些被忽视的痛，如今又算什么呢？

岁月像一条不容转头的单行道，他曾经不甘的低吼和埋藏已久的委屈，再无机会宣泄出口。时间一旦错失，再无回旋余地，所有想说的话都显得毫无意义，只能随风消散。

意识到自己的失语，楚青霜赶忙打岔：“我运动量还不够，再带球跑两圈回去！”话音未落，他已经迈开脚步，佯装轻松地跑开，试图冲破这片静默的空气。他没有回头，甚至不敢回头——怕在眼神交汇的瞬间撞见楚竹伯那试探而小心的目光。

路灯的光芒融进暗色的街道，洒下一片柔和却带些忧郁的光泽。楚青霜的身影逐渐融入夜色，消失在父女俩的视线之中。从始至终，楚竹伯站在原地，只是默默注视着儿子的背影，迟迟没有开口。片刻之后，楚青青抬头望着父亲，终究忍不住发问：“爸爸，你以前打过哥哥吗？”

那一双如宝石般晶亮的眼眸里闪烁着犹豫与期盼，似乎希望父亲的回答是个否定。楚竹伯垂眸苦笑，声音里带着湿重的遗憾：“打过。”

楚青青愣了一下，随即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眉头紧蹙：“为什么啊？”

楚青青还小，她的世界只有简单的黑与白。在她看来，任何形式的暴力都是错误和不可原谅的，更何况，怎么还能发生在家人之间？她直勾勾地盯着楚竹伯，眼中流露出强烈的不满与失望，这种表情让父亲无比难堪。

楚竹伯无奈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与女儿平视解释：“因为当时爸爸刚刚当爸爸，还不懂怎么做好一个爸爸，所以才犯了很多错。”

楚青青仍然惊愕，脱口而出：“那你的爸爸没教你怎么做爸爸吗？”

她从出生至今，家里只有奶奶存在，爷爷对于年幼的她来说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然而楚竹伯听到这句话却顿时陷入短暂的沉默。他低着头笑了笑，声音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爷爷教我的方法，恐怕根本不适合哥哥。”

楚竹伯很难和小女儿解释清楚，他的父亲是个严格到近乎苛刻的人，在那个“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年代，打孩子甚至被视为理所当然。他已经能够理解父亲当年的苦心，但这些细节一旦被坦白，无疑会彻底破坏楚青青对爷爷的美好印象。

楚青青抱着胳膊冷静地分析道：“唔……这就算是很大的错了吧。那你向哥哥道过歉吗？”

楚竹伯点了点头，语气复杂：“我道过歉，可是青青，要知道道歉和原谅是两回事。即使道歉了，也不一定能让人释怀。”

小女儿的小脸上浮现些许迷茫，她似懂非懂地望着爸爸，似乎还未完全消化这句话的深意。

楚竹伯温声笑道：“所以啊，青青不要责怪哥哥，更不要讨厌哥哥。哥哥的存在，让爸爸成为越来越合格的爸爸；有了你，爸爸才能明白自己过去做错了多少事情。你们两个，都是爸爸最珍贵的宝物，只是爸爸啊，从来都不是一个满分的爸爸。”

楚竹伯的话并未让楚青青释怀，她敏锐而聪慧的小脑袋里思绪纷杂，仍然对父亲昔日对楚青霜的疏忽感到不满。她在成长过程中展现了超乎年龄的才智，总能落落大方地阐述自己的看法。而楚青霜却截然不同——他是一个普通孩子，未曾用卓越证明自己，只能默默承受那些无力反抗的日子。

楚竹伯看着女儿的眼神，心底泛起一阵复杂的酸楚。楚青青虽然没有用过人的能力去压制家人，但自己却曾用成年人的力量重重压制过楚青霜。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愈发勉强。

回到家后，楚青青窝在沙发上，抱着IPAD却心不在焉。她一边画着圈一边叹了口气，小舅爷见状凑过来，笑着招呼她：“青青，不看小猪了？过来吃点橙子吧！”

切好的橙子散发出浓郁的果香，楚青青却没有丝毫胃口。她坐在桌边突然抛出一个问题：“小舅爷……你爸爸也打过你吗？”

小舅爷愣了一下，仍然好脾气地认真回答：“当然打过。”

这句话，如同一个重磅炸弹砸进楚青青的小脑袋里。她还以为小时候被父亲动手只有楚青霜一个，现在竟连小舅爷都不例外！她惊叫道：“那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打你？”

小舅爷稍稍回忆了一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啊，有次我偷吃邻居晒的萝卜干，被你祖祖逮住了，就狠狠揍了一顿呗！”

这理由让楚青青听得满头雾水，她追问：“那为什么不讲道理呢？”

“哎，小孩子，有时候不打就没记性！再说在我们那个年代，老的一巴掌打小的，根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小舅爷笑得云淡风轻，人生已经过去了大半，他早已不在意那些尘封往事。

然而，楚青青的脑海却从未停歇，她开始思考这些家庭中的过往是否真的有解决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