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揪耳奇缘

朱棣低沉的嗓音在房间里回荡，里面带着不易察觉的轻慰：“不过是小惩，丢的也是自家人的脸罢了。若是真降爵罢黜，那才是千载留名，被世人耻笑。”他的眸光微敛，瞥了一眼徐依霜，似乎想以这样的解释，平息她内心的担忧。事实并非毫发无损，陪侍的宫人们虽看似严厉，却都有分寸，否则真让三位亲王跪到毙命，他们也难逃皇家的怒火。

徐依霜没有被哄骗过去，她很清楚朱棣只是说得轻巧，为的是让她心里不至于太过沉重。那些王爷虽没遭性命之忧，但落在他们身上的惩罚，再少也是罪责不轻。

昨夜，朱棣刚回府之时，徐依霜见他似疲惫不堪，连开口多问的勇气也不敢有，只能默默陪着他歇息。

“父皇还罚了什么？”徐依霜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地追问。

朱棣握住她柔软的手，指尖滑过她的掌心，他似调侃，又带几分怜惜：“罚了他们禁足，闭门悔过，年也别想进宫热闹。等过完年，就立即出发各自就藩。倒是苦了你，得在府里陪本王冷冷清清地过年了。”

“哪里会委屈。”徐依霜微微一笑，收敛了些许掩饰不住的喜悦。虽然今年的年节不能太喧嚣，却也不用再受宫廷繁文缛节的约束，这让她意外地多了几分期待。

朱棣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开口调侃：“这就笑了？亏本王境况如此，你还舍得乐呵。”

徐依霜稍稍红了脸，低眉敛目，含蓄说道：“王爷在这种时候，还惦着妾身安否，妾身自是心悦。”

“你这模样可不像心悦。”朱棣目光深深凝视她，见她虽口称收敛，却难掩眉梢眼角的欢欣，忍不住失笑。众人都盼着年节能热热闹闹，她倒偏偏与他意趣相合，喜欢独守安宁。

“年三十咱们扫雪煮茶如何？”徐依霜忽然提议，语气温雅，带着几分试探。

朱棣沉静地盯着她，似揣测着她话中的深意。半晌未答。

见朱棣默然，徐依霜期期艾艾：“王爷若不喜，那便罢了。”

“不如说，你想起了书生？”朱棣的声音不疾不徐，话语间却带了些捉摸不定的深意。

徐依霜微微低头，声音轻如蚊蝇：“王爷昨日迈进门槛的那一刻，我竟有恍然若见他的错觉。方才那提议，也确实是想试探王爷的态度。”

“无妨。”朱棣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温柔却坚定地让她回视自己，“你说得不错，他便是我。而今我告诉你，这世间只有你能见到‘他’。”

这句话落下，朱棣的眼神仿佛融冰化雪，那书生般的温柔仿佛成为他对徐依霜的独家承诺。

徐依霜闻言，逐渐放下心防，笑容粲然地勾住朱棣的脖子，缓缓说道：“妾身自此愿用一生去见证王爷的承诺。”

朱棣闻言，嘴角微扬，在她的脸颊上印下轻轻一吻。

还未等徐依霜感受久远，她忽然瞪大了眼睛，语气颇为紧张：“王爷膝盖可是不能乱动的！”

朱棣眸光一凝，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突如其来的警告让他隐约觉得有异。果然，下一瞬，徐依霜已从他的怀抱中抽身而去，调皮地扯过他的耳朵，在他反应不及时快速撤退。然而，却没有跑太远，只留下朱棣怔怔看着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最终，他也只能笑叹一声。

此时，窗外传来丘易的禀报：“将军夫人染风寒三日不治，已殁。”

徐依霜眉头轻蹙，转脸望向朱棣，颇为好奇地问道：“水萱是真的死了，还是另藏玄机？”

朱棣懒懒倚靠在软垫上，姿态随意却不失清贵，嘴角拖着一抹浅笑，似乎对此并不在意：“猜猜看。若猜错了，你可要乖乖回来赔本王耳朵一揪。”

徐依霜眼睛亮了，语气带了些揶揄：“那若我猜对了呢，王爷可否让我再揪一次耳朵？”

朱棣轻笑点头。徐依霜得了鼓励，火速展开论证：“我猜假死。前阵她自尽未遂，转头又献上了一封信给皇后娘娘。若我猜得不差，那信里面定是字字悲切，惹得娘娘念及旧情，才使她免掉死罪。然而，她算计王爷的毒心终究难让皇室容忍。父皇母后虽存怜悯，却断然禁绝日后与她相见。这所谓‘假死’，既保全了她兄长殉国与夫君的体面，又留她一命，算是两全其美。”

朱棣静静听着徐依霜的分析，既未否认，也未补充。徐依霜见状心中笃定，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迫不及待伸出双手，意欲再度揪住朱棣的耳朵。

朱棣看她跃跃欲试，也未躲避。

然而，徐依霜的动作却突然迟疑起来。本来揪耳朵，她下手总是果断，可到了正儿八经的时候，却莫名变得拘谨。双手悬在朱棣耳边，迟迟未发力。

她嘀咕着：“愿赌服输，可王爷不许因这记仇，伺机报复。”

朱棣眼中噙着笑意，淡声答：“嗯。”

“也不许设圈套坑我，反扑回来的。”徐依霜语气更加小心。

“好。”

徐依霜颇不放心，又加了一句：“更不能变着法子，用别的方式找补回来。”

朱棣终于忍不住，睨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催促：“你到底揪不揪？”

徐依霜好像突然找回了勇气，信誓旦旦地答：“揪，当然揪！但王爷先得把眼睛闭上！”

朱棣听完只摇头轻笑，最终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看他如此配合，徐依霜的手终于探向了他的耳廓。

轻轻的一揪，朱棣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清隽宁静，侧颜如刀削般俊雅。他闭着眼，神情如水，显得异常温柔，这终于让徐依霜失了分寸。掌中的耳廓温热而柔软，她觉得不过瘾，又揪了几下。

朱棣全程都未表露出半分反感，任由她“作乱”。直到耳廓被捏得微微发红，徐依霜才意识到她有些过了，心中不禁浮起些歉意，急忙松开了手。

朱棣睁开眼，目光里带着一丝慵懒与笑意，“完事了？”

他问得很随意，如同刚刚发生的不过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