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疯王的醋坛子

浮光跃金，秋水共长天一色。徐依霜的眼神在朱棣身上打了个转，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扎得人心窝疼：“男儿为女儿所骗，顶多休妻再娶，轻松至极。可你徐家呢？现在恐怕就是被我拖累了。”

朱棣的脸上没多少波澜，声音却冷得似秋风：“放心吧，已经将你的道籍留档焚毁了。今后，无论是谁，都查不到你的来历。”

徐依霜张口结舌，脑海里就差翻腾出一根竖着的惊叹号。“什么？老子治病救人，居然还被你摆一道！”她几乎跳起来，“狗燕王，你这人也太不讲理了吧！”

徐依霜本想再骂几句泄愤，却发现朱棣并不接招，反而一脸平静地陈述事实，压根不像被侮辱了似的。她这一瞬间竟有些愧疚。骂了人家王爷，人竟然毫不计较，还帮忙解决了大麻烦，这能不让人心虚吗？

可她很快甩去了这份畏缩，嘴角泄露出几分戏谑：“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给你戴了绿帽子，怎么样？”为了缓解自己的心虚，她索性将此语说得直白得不能再白。看着燕王的脸顿时僵住，徐依霜终于得意了一回，忙补上一句：“可别怪我，这可是你逼着我说出来的。我原本是为了顾及你的体面没打算告诉你这种家丑，谁知你非要知道！可所幸，你们是同一个人嘛，你或许真的不会斤斤计较吧。”

她这一番话，句句如针扎进朱棣的内心深处。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那一份压抑和愠怒渐渐蚕食所有理智，甚至超过了她的预期。

尤其当徐依霜继续说道：“更甚的是，那位书生居然对我并非完璧之身毫不在意！啧啧啧，你敢说不计较？”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令人窒息。徐依霜眼睛盯着朱棣的面色阴沉，委实感慨：这个男人的性子还真别扭透顶。书生人格显然是他的一部分，按理说也是一个人，可他竟对书生如此嫌弃和排斥。大概是因为两种人格无法共享记忆，才造成了这种冲突吧？

忽然，“啪嗒”声响，似有东西断裂。徐依霜循声望去，目光落在朱棣的右手上。他的双指紧攥着腰间的一枚玉佩，冰冷的玉色逐渐染上了一丝鲜红。

“你疯了吧！”徐依霜急忙站起身去扯开他的手，那玉佩已经被他捏碎碎片散落，掌心满是血迹。“居然为这种事自残，真是不可理喻！”她没好气地嘀咕着，拿起烈酒为他消毒，再小心翼翼地敷药包扎，指尖忙碌间却忍不住奚落朱棣，“你莫非是在吃自己的醋？啧啧，可见我是真的很抢手啊！”

朱棣冷不丁开口，声音低沉如碎石滚落：“你，是燕王妃。”

徐依霜愣了愣，忍不住在脑子里琢磨：这算什么？宣誓主权？他又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随后，朱棣凉凉地扫她一眼，丢下一句语出惊人的话：“所以，何必骂自己是母狗呢？”

朱棣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起身离开，袍角翻飞，竟毫不拖泥带水。徐依霜呆滞了一瞬，才猛然想起方才她骂的一句“狗燕王”。这男人脑子的反射弧竟然长得可怕，此刻才开始“报复”。可是她张了张嘴，还真骂不出来了，仿佛这男人的逻辑和语言都能反噬自己。

次日清晨，院中传来的欢声笑语打破了昨日的沉闷。朱樉和朱棡兴冲冲找来，刚收完萝卜的两位亲王现正预备着一起去放鹅。

“我今天当猎户！”朱棡一脸兴奋，身上半片兽皮，肩上弓箭，还扛了把大砍刀，看起来与一个民间打猎的壮汉无异。

“我可是道长。”朱樉扬着头高傲地掸了掸青袍，手里拂尘晃动，“昨晚听三弟讲他们放鹅的趣事，我提前准备了一套道袍，就是为了体验一下做道骨仙风的绝代人物。今日放鹅，我也要玩得不一样！”

朱棣冷眼打量二人，一个粗犷过火，一个吊儿郎当，简直像两个装模作样的疯子。

“四弟呢？今日是不是还是书生？”朱棡好奇地问。

话未落音，陡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女声：“都这么早啊？”

徐依霜适时出现，一身青袍加身，俨然也扮作了道士。朱樉见状，顿时眼前一亮，双手拱起：“道友！”

“道友！”徐依霜嘿嘿一笑，竟玩得颇为得心应手，与朱樉一唱一和起来。朱棣站在一旁，目光里满是嫌弃和冷漠，对他们的举动不屑一顾。

“要不试试真打猎？”徐依霜瞧着朱棡兴致勃勃的模样，建议道，“这山里好像有野兔，比假装打扮更有意思。”

朱棡果然眼睛一亮，连忙附和：“有道理！”

于是，四人约定兵分两路，一个前去山中打猎，一个继续河边放鹅。

徐依霜和朱棣得以单独相处，她趁机问起碽妃的事，却发现朱棣对这话题避之不及，甚至加快步伐，装作没听到。徐依霜眼疾手快拦住他的去路，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我不是想打探你的秘密，而是为了对症下药！你的病发，恰巧与碽妃去世后的时间段重合，甚至每次病发前都会想到她，难道你自己还没发现其中必然的联系？”

朱棣眉心微蹙，撩起袍摆在河边的石头上坐下，目光茫然地看向远处绵延的秋水。徐依霜也跟着坐下，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今天她非拨开这层云雾不可。

清晨的河岸，草木随风摇摆，鹅群悠然自得地浮在澄澈的水面上。旭日暖阳照在两人身上，可空旷的河边，却显得异常安静。鹅叫声此起彼伏，竟将这一刻的气氛渲染得格外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