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欺骗与真心

徐依霜颇有些手足无措。她本来的计划是通过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让书生朱棣消除对她的排斥，从而顺利展开治疗。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这场戏却演得过了头，竟衍生出了意料之外的情感波澜。

“草民怎么敢受王妃的大礼？”书生朱棣再次恭敬后退，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难解的情绪，“男女有别，王妃不必如此。”

徐依霜心中暗暗叹气，面上却带起了一抹委屈的神情。她悄然别过头去，刻意揉红了眼睛，连胸腔都故意剧烈起伏，仿佛万般心酸都涌上了心头。一番酝酿后再转过身来，细腻的泪珠在她明亮的眼眶中滚动，一副柔弱却坚定的姿态。

“连你也嫌弃我了吗？！”她的声音染上了怨婉之意，脆弱地像把快要断裂的小弓，“不吃就算了，我现在就撤走。”

书生朱棣看着她，那眼中的慌乱已经无法掩藏。他连忙开口解释：“不是嫌弃，只是——”

“是嫌弃！”徐依霜从容截断他的辩解，声音更显委屈，“以前你都好好与我相处，如今为何突然疏远？这难道不算恶意吗？”

语调的变化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失分寸，又隐隐让人怜惜。她心里默默嘲讽自己，什么楚楚可怜、泪眼汪汪，不过是自己装模作样的戏码，这么做简直虚伪到令人发指。但眼下，她顶着一脸假惺惺的哀愁，竟成功地让书生被这悲情攻势打得措手不及。

“王妃毕竟已为人妇，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您的名声……”书生又低下头垂眸，语气隐含淡淡的拒绝。

徐依霜咬了咬牙，心中暗道：这阻力怎么如此顽固！她咬了一下后槽牙，索性径直上前，猛地抓住书生的手，一双泪汪汪的眼直勾勾地望进他的清澈眸子。

“你还看不出来吗？”她的声音带上一丝近乎哀求的惶恐。

书生怔了一瞬，随即霎时抽回自己的手，脸上写满了不解。他见徐依霜泪水横陈，眉宇间染满了揪心的伤感，宛如风中飘摇的细柳，潇潇然令人怜惜。往日那个活泼、开朗、满怀笑意的女子，竟变成了今日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

徐依霜深知书生心地柔软，故而这番演绎也算得上用心。她笃定，任何一个善良的男子在拒绝女子表白后，都会产生愧疚之情，更何况是书生这种纯良温厚的人。他会为拒绝她而感到不安，进而渐渐卸下身份之间的隔阂。

她颤声哽咽：“从我被燕王送到道观的那天起，我的名声早已不值一提。我甚至不愿对外界提及我的身份，因为在他的眼里，我与工具无异。若非利用我帮他治病，他怕是早就让我走了。今天你嫌弃我，可我已经被他嫌弃了又多少次！你说，我该何去何从？”

嘶哑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戳进书生心窝，让他的内心涌起一阵怜惜与愧疚。徐依霜偷偷斜睨书生的表情，发现效果竟比预料的还要好，这股愧疚感已浸入他的眉心，并开始稍稍动摇他的冷淡态度。

书生朱棣皱紧了眉头，“燕王，竟如此待你？”

徐依霜见势稍作停顿，目光悠悠地垂下，语气冷冽如秋风扫落叶：“他对我如何，早已不重要。像我这样的人，早就看透了这种关系。别说夫妻情分，他就是让我种下一棵树，只为了在酷暑时纳凉，期间也不会理会这棵树是否遭了风雨。”

“可是如果是我，我会在乎。”书生的声音突然铿锵有力，直击徐依霜的耳膜。

徐依霜猛然抬头，愣愣地对上书生的眼神，他的眸色依然如水，但那里裹挟的认真与执着却强烈到让她无所适从。

“你是真的心悦我？”他的目光灼烁，像要透过虚伪的表演直击真相。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惊得短暂失语。难不成，这小白花式的表演竟误打误撞地触发了书生内心的真情？

片刻后，她才不稳地开口：“我——”拖长的词尾说明她的无措。

但书生的目光没有一丝松懈，“你是在骗我，对吗？”他的声音已然染上微不可察的凉意，像冬日里刺骨的风拂过徐依霜的脸庞。

完了，这局势反转得比她预想的还要快。徐依霜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清晰而混乱。这一天，到底是她的表演技巧太过卓越，还是天命过于捉弄？她竟无力抗拒，也无法回答，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犹如被他那冰凉的目光锁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