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燕王妃归来

平安观内，几位小道姑正低声议论着新近京城传来的风声，对于传闻中的富贵夫妻和执掌权柄的显赫人物，她们的想象甚至超出了实际。却在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妇人伫立在观前，目光清澈温和，笑容明丽恍若暖春。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容让一众道姑怔楞许久，直到那妇人盈盈唤了一声，她们的脑海才瞬间豁然开朗——是徐依霜，曾经与她们朝夕相处的住持师姐！

道姑们不约而同地围了上去，或是惊讶，或是不敢置信，最后又变成欣喜的打量。馨儿稍显年幼，见到徐依霜的一瞬间便泪如雨下，直奔过去抱住她的大腿，哭得尤为凄厉：“住持师姐，馨儿终于见到您了，呜呜呜！”

徐依霜闻言不禁莞尔，她弯下身子笑着将馨儿拢到怀里：“好了好了，怎么哭得像受了委屈似的？来，咱们回观再说。”道姑们闻言纷纷整肃，在徐依霜的引领下走入道观。

一盏茶时间，徐依霜将自己离开道观后的一切经历，娓娓道来。认亲国公府、嫁入燕王府，一桩桩惊心动魄的故事被她轻描淡写地说出，让人不禁讶异这三个月里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波澜。屋子里落针可闻，众人沉浸在难以置信的震撼中。

她们怎么也无法想象，三个月前还穿着朴素道袍的师姐，如今竟成了贵不可言的燕王妃。这简直像是在做一个夸张且荒诞的梦！但事实摆在眼前，无法质疑。

为了缓解众人的惊诧，徐依霜命人将她带来的物品一字摆开。建州茶、温州柑和姚坊门干枣随后被呈上，还有京城特产、几箱精巧的小玩意儿，琳琅满目，堆满了半张桌子。“这是给大家带的礼物，这些日子在王府里，想着你们便点了这些回来，都是京城集市挑出来的。”她的轻松语调让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年轻的道姑们与其说是修行道徒，不如说是云尘师父收养的孤儿。在这个由云尘师父独力经营的孤儿院里，她们从不缺少俗世童趣。如今有甘甜的温州柑、有趣的玩意儿，她们大快朵颐，笑声逐渐盈满内室。吃着柑，问着问题，每个问题都饶有兴致。比如“国公府的亲戚们是什么样？”“皇帝到底长什么模样？”“燕王对师姐可还好？”甚至连声调都充满八卦的热烈。

徐依霜也不含糊，一一作答。问答之余，她挑了个空隙，将随身携带的几张银票和凤阳地区田产的契书递到楚薇手中。“师姐，这些东西交给你了。日后道观的一切打理都要劳烦你了，我留下这些，也算是给道观撑腰的保障。”

楚薇手一抖，连连摆手拒绝：“不行！这些必定是你的嫁妆吧，怎能动用？在富贵人家，嫁妆可是纪录在册的，要留给后代的，这其中规矩多得很。”

徐依霜见状笑了笑，语调温和却不容推脱：“你的顾虑我自然明白。放心！这些可不是嫁妆。谢氏另备了给我的私房钱，燕王一向洒脱懒于计较，不会因为这些俗务和我争执。况且，这扩建道观的钱，本就是我答应师父的承诺，师姐你就别推辞了。”

见徐依霜态度坚决，楚薇最终只得慢悠悠地收下。接过时，她忽然眯着眼睛，丝毫不掩好奇地凑近徐依霜低声问：“自家姐妹，我也不绕弯子了。听闻燕王性情凶厉，那你——跟他有没有那个……”

话未说完，徐依霜瞬间羞红了脸，故作严肃道：“听不懂你在胡说什么！”

楚薇哪里肯罢休，瞪着眼继续追问：“那他对你究竟好不好？别藏着掖着呀！”

徐依霜略微斟酌，收起玩笑神色，淡淡道：“凑合吧。两人各取所需，但好不好不重要，毕竟我是正妃，地位稳得很，再怎么说娘家靠得住。至于以后，我甚至觉得过不了几年就能回来陪你们。”

“回来？为什么？”楚薇愣住，显然没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徐依霜稍稍压低声音，神情坦然到近乎随意：“留在这为王爷祈福呗。既有贤淑的名声，又能和你们热闹，还可以自由自在。说实话，王府和皇宫都不比鸟笼好多少，终究束缚了人。”

楚薇闻言差点跳起来，捉住她的手急声道：“师妹，你可不能太任性！燕王的脾气比火还厉害，可别惹了他。”

徐依霜却没半丝焦虑，只是凑过去低语几句，提到燕王从前伪装书生到她们道观潜伏的细节。楚薇听后瞬间瞪大双眸，脸上难掩震惊：“真是书生？！竟然是他！”

“嘘！”徐依霜连忙压住她的声音，“这事绝不能传出去，明白吗？”

见楚薇点头应允，徐依霜将话题一转：“他伪装自尽，不过是为了混进道观探我的底，当时猜是我放的孔明灯，但这种事情要是被人听了去，他的颜面可挂不住。”

楚薇终于明白，心头顿时一紧。燕王这等狠厉人物，若师妹曾冒犯过他，那在王府里确实步步惊心，稍一不慎便可能身败名裂、落得形影孤存。想到这里，她再看徐依霜原先漫不经心的模样，忽然觉得师妹不过是报喜不报忧罢了。若真应了她说的“祈福”，恐怕其中不止是贤惠那么简单，而是被燕王所冷落，不得不归于道观伴青灯老去。

这一刻，却无人能说破这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