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避子风云

徐依霜一眼瞥见桌上的方子，赫然是自己亲手交给碧螺的避子汤药方。纸上墨迹仍清晰可见，如一面无形的镜子，映射着她的小心计被识破的尴尬。

徐达背着手踱步至徐依霜面前，目光灼灼，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依霜，燕王虽是你不满之人，但如今你是他的正妻。这门婚姻乃皇帝亲封，金册之威不可逆转。燕王隆则你隆，燕王衰则你衰，这道理，你可懂？”

徐依霜敛眉低首，郑重答道：“女儿明白。”

徐达手一挥，指着药方，黯然问道：“既然明白，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徐依霜目光微转，脑中却飞快转动起念头。她迅速联想到那场糟心的大婚之夜，有问题的合卺酒让她至今心存疑惑。迷药失效，反倒是春药作祟，显然其中必有蹊跷，而朱棣对此似乎毫不知情。更离奇的是，她交给碧螺的方子竟如此轻易落入父亲徐达之手。她的脑海顿时浮现出一个大胆猜想。

她微微一抬眼，声音平静却暗藏锐利：“爹爹，这药方我准备的目的，不过是想试试看您会不会找上我。”

徐达皱眉，对此话意味莫名，“此话何解？”

徐依霜目中带着笃定，质问道：“爹，那问题酒是不是你指使碧螺换的？”

徐达一时愣住，方才还盛气凌人的气势一下子泄了，竟然结巴起来：“阿哈哈，这……为父不过是见你这些药另有打算，便想着帮衬你一下罢了。”

徐依霜冷笑，语气上挑：“爹您可真是大方，不过，备匕首防身未必意味着一定要杀人。同理，我备药未必是必须要用，而且并不特意为了燕王。爹爹随意改我的安排，又暗中指使碧螺监视我，您这是未免操心过头了。”

徐达顿时一脸窘迫，连连摆手解释道：“诶，为父可不是存心要害你，只是担忧你婚后日子过得不好，便小心多了一分啊。”

见他一脸坦然赔罪的样子，徐依霜心里不禁更加确信碧螺忠于父亲，却已暗自埋下隐忧。她直言道：“既如此，还望爹爹明示碧螺，往后只有我一人是她主子。就算你掐着刀逼她，她也不可再听您半句指令！”

徐达一咬牙，慨然道：“好，此事为父答应你！不过你也得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往后好好与燕王过日子，可别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药了。”

说罢，他挥手拾起药方，毫不犹豫地撕成粉碎。

翌日清晨，徐依霜和朱棣再次被召进宫。未料，这一回的宫召竟是为了太子的归来。太子特意为他们二人新婚送上贺礼，一场颇具礼节的正式见面由此展开。

徐依霜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兄弟间馈赠往往随意些才显亲近，可太子这般正式的仪式化场面，连送出的礼物出处都温声细语地详细介绍，不免显得过于刻意。然而，皇帝与皇后却一派满意的模样，赞不绝口，大加欣赏太子识礼懂节、勤谨简朴之态。

朱棣一旁惜字如金，言语疏离，连道谢都只点到为止，姿态冷淡。然而太子对其热情不减，仿佛无视他的漠然，依旧态度和蔼。

随即，太子妃常氏亲自送上她精心打磨的檀木佛珠，作为额外贺礼赠予徐依霜，祝她和朱棣夫妻安康，福寿延绵。“多谢大嫂。”徐依霜言辞简短，仅道谢后便不再续言。

不料太子妃随后提及，朱棣近日将回凤阳，顺便叹息新婚夫妻聚少离多，似乎委屈徐依霜。徐依霜听此消息，差点没忍住心底的喜悦涌上脸颊——朱棣要走，她便能独自在府里尽兴，无比快活！

她故作委屈模样，低眉顺眼地应道：“王爷公务要紧，臣妾自然不觉得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马皇后见状却满脸不忍，对皇帝说道：“新婚刚过几日，老四便要离家，实在冷落了夫妻情分。不如让老四媳妇也一同前往凤阳吧？”

徐依霜心下一阵惊慌，急忙开口阻止：“臣媳怎么敢妨碍王爷公务？实在没必要一同过去。况且凤阳之地，三哥臣媳倒是此前有幸偶然见过。”

皇帝闻言，兴趣上来，便让她将见晋王的经过详述。

于是，徐依霜便小心翼翼提起，在声鹊楼偶然见到晋王用膳一事。记忆宛如一箭穿心，那次她因种种缘故得罪了晋王，现下更不敢明目张胆地回凤阳。

马皇后在旁插话，提起声鹊楼盛名，并对桂花糕昂贵的十二两银子一斤心存不满，狠狠瞟了皇帝一眼。

朱元璋立刻会意，面露不悦，责令燕王携徐依霜一同回凤阳。他更拍案敲定，“徐氏出身农家，曾在凤阳辛苦吃苦，她必能教导他们这几个王爷，不管种萝卜、放牛还是养鹅，全须全员参与，切忌奢靡之风。”

徐依霜顿感五雷轰顶，震惊地看向朱棣，恍若一只受惊的小鸟期待援救。然而，这男人却目不斜视，神情冷然，对她的求助视而不见。

朱元璋最后一言定音：“你虽为弟媳，但勤勤恳恳吃苦务农之道已领先半分。他们该向你习农为师，从中汲取教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