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燕王妃，天命难违

徐依霜愣住了，整个人像被霹雳劈中，脑海里炸开了纷乱的烟花。她目光呆滞地与徐达对视片刻，却在父亲的一声重叹中读懂了一切——他已经竭尽所能，但终究拧不过这皇家的大腿。皇命如山，做臣子的别无选择。

就在此时，府外骤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喜庆之音穿透了重重院墙，传递至每个人的耳畔。徐达忙派人出去询问情况，不一会儿，徐辉祖满面春风步入正堂，恭敬地向徐达行礼，随即转头对徐依霜笑道：“恭贺大妹妹，不久之后你便是燕王妃了！”

徐依霜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她与这位大哥素来关系不算亲密，如今他难得主动热情一回，却一语击中她的愠怒之处。这不合时宜的祝贺，落在她耳朵里，简直刺得人生疼——果然是气场不对，一脸的不和谐！

鞭炮声彻底搅乱了国公府的宁静，大小姐被册封为燕王妃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府邸。仆人们络绎不绝地前来道喜，喜气洋洋的氛围笼罩着每一个角落。但徐达心知女儿并不高兴，便以“不可过于张扬”为借口严声喝斥，命众人低调行事，只象征性地安排了一些庆贺活动。

随后，徐达与妻子谢氏特意留下徐依霜，在屋内单独谈话。夫妻二人轮番上阵，意图劝说徐依霜接受这个“不可抗拒”的命运。徐达放低姿态，绞尽脑汁般堆砌赞美辞藻，努力描绘燕王如何天资卓绝、品貌非凡、风神俊朗。

“爹爹可没骗你，诸王之中，唯燕王青目流光，面如玉雕，俊美异常，还不失男儿的英气。这模样，最是女子们倾心的。”徐达一语未落，竟还不忘顺带贬了晋王，“虽说晋王更好看些，却染了女相，比不过燕王刚毅俊朗。”

徐依霜闻言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抵触：“好看又如何？脾气坏的货色坑死人不偿命。他杀人手段别具一格，虐待他人堪称绝顶，折磨人更是独树一帜！”

徐达闻言一滞，顿时哑口无言，大女儿的评价尽是直戳要害，竟让他无法反驳。

沉默片刻，徐达终于放弃劝说的迂回路线，直接将问题撂在桌面上：“依霜，这圣旨既已下达，抗旨可是不尊之罪，株连九族之祸岂能儿戏？不仅咱国公府全府上下千余口难逃，连徐氏族人也会尽数受牵累。为了一己私愿，害得满门陪葬，你可忍心？再者，死都不怕，又何惧一次婚嫁？”

“爹爹，我的命，由不得我了。”徐依霜幽幽低语，眼神里满是无可奈何。

这残酷的道理，她早已烂熟于心——圣旨如刀，婚期在即，距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无论她多么抗拒，都已无计可施。她甚至曾设想过死遁，但想想明朝刑律森严，再一思量如今锦衣卫前身的亲军暗探遍布各处，她就彻底打消了念头。燕王妃若没病无灾突然暴毙，皇家怎么可能不追查？逃也是不可能的，几乎等同于将徐家满门推向毁灭深渊。

而她自己，即便侥幸逃脱，也只能像个丧家犬似的过着低三下四、惴惴不安的流亡生活，人人喊打，步步危机。最终却仍难逃被发现的下场，落入欺君通敌的罪名，不仅自己会被凌迟处死，徐氏满门皆陪葬。即便那时情势大逆转，她的摇摆行径也逃不过燕王的报复——她甚至能想象出燕王可能如传闻一般，将她处置得凄惨无比。

与其冒险以毫无胜算的赌命结局，还不如直接嫁过去。好歹命还在，至多受点燕王的冷言冷语、怒气攻击，但凭她的身份，那位冷面王爷也不至于太过分。实在不行，她至少还能倚皇帝皇后求援，幸好两位帝后都是明事理之人。虽说结果不美，但她只能勉强打起精神，自己跟自己寻些乐观念头。

接下来的两天，徐依霜时常倚窗沉思，目光空空，无人知她究竟在酝酿何事。谢氏见女儿忽然失了往日的活泼开朗，心中陡然泛起酸楚——千辛万苦才认回来的孩子，才刚享到几日团圆福，却又因“徐家荣宠”而不得不嫁给自己不情愿的男人。

“老爷，你不觉这婚事订得太急了些么？”谢氏眉头微皱，语气难掩疑虑。

徐达抚着胡须沉思，“却是合情合理。我长居在外，燕王又即将赴凤阳历练，圣上才想尽早成全此事。”

谢氏默默叹息，“只是可怜了这孩子啊。”

徐达却劝慰道：“夫人莫担忧。这丫头有七窍玲珑心，活得比我们敞亮，她总有办法看透一切。”

第三天，徐依霜写了几张药方，交给碧螺跑腿抓药。徐达得知内情后暗自询问大夫药性的去处，得知竟是各类泻药、痒痒粉、蒙汗药等专门捣乱儿的药物。这才明白，自己的这位大女儿竟是打算用这些周全自己，以备燕王对她动武。

至第四天，徐依霜主动找到谢氏，要求自己挑选陪嫁丫鬟。

谢氏为此早已安排妥帖，将几个精挑细选的机灵丫鬟召到徐依霜面前。这些都是国公府的家生子，人人老实可靠，手脚麻利。然而，徐依霜却全盘弃之，反倒挑了些妖娆妩媚、姿容绝佳的新晋府丫头。

谢氏看着那些丫鬟，心头隐隐明白了徐依霜的心思，忍不住劝道：“依霜，方才成婚便急着将燕王推往别处，可不是良策。指望一个男人一辈子只对你一人好，实在太强求，何况是亲王。倒不如等你生下孩子后，再用些留人的法子才好。”

徐依霜却笑着挽住谢氏的手，撒娇着说道：“娘莫担心，女儿身体康健，怀孕自是轻松不过。总归现用现找便来不及，先备着才放心。”

谢氏哭笑不得，见女儿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言。但她暗自决定，若徐依霜真嫁得个不疼她的夫君，哪怕身为臣妻，也定要为女儿据理力争。